她想把那些人千刀万剐。
省台旁边不歇业的茶楼,王和靖和周意坐在二楼窗边,下面是夜色未褪的街道。
“你认识小慕?”王和靖放下手机,和气地问。
周意「嗯」了一声,没有说多余的话。
王和靖却不止于此,“什么关系?”
周意迟疑,省台是个绝对体面的单位,有些事她不确定能不能说。
思考片刻,周意说:“朋友……”
王和靖笑了笑,抬手示意她尝尝碗里的新茶。
周意不懂茶,随便灌了一口,说:“王主任,我来找您是想跟您打听点事。”
王和靖,“什么事?”
周意放在腿上的手攥起又摊平,在裤子上抹了抹手心,“慕青临从新闻中心去《平安江坪》的原因。”
王和靖微怔,“你知道她以前是新闻中心的人?”
周意,“最早在国际频道。”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只有这些。”
“那你就应该明白小慕不告诉你其他事是她不愿意让人知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追问?”王和靖反问。
“之前确实没打算问,甚至想着要不就一直这样,现在……”周意看着茶碗愣了一会儿,“她有时候状态不好会做让自己内疚的事,我帮不了她,但是我想有跟她说「没关系」的底气。以后日子还长着,万一她哪天又被那些事扎了,我也想知道刺在哪儿,怎么拔。”
“你能在她身边一辈子?”
“能……”
周意的回答太赶了,根本没有转圜余地,说完她就看到王和靖目光沉了一瞬,像是发现了什么。
周意想补救,“我的意思是……”
“你这几天一直在老蔡那儿等我?”王和靖打断。
周意,“嗯……”
“不辛苦?”
“辛苦,但是不做点什么,心老提着。”
“可能还要再提一会儿……”王和靖说,“你想知道的那些事不管我说得多么轻描淡写都掩盖不了它血腥残忍的事实,你做好心理准备。”
突转的话题和王和靖严重的用词让周意有片刻惊愕,很快,她坐直身体,坚定地说:“好了……”
王和靖应了一声,很久才开始说话,“小慕的母亲商宁是野生动物巡护员,专门负责盗猎情报这一块。两年半前的春节,她因为身份暴露被一个境外盗猎组织的人杀了,死无全尸,小慕……”
王和靖突如其来的停顿让周意四肢发凉,“姐,慕青临她怎么了?”
王和靖眉头深锁,沉了声,“她亲眼看着母亲被活活折磨死却什么都不能做,那个一个小时对她来说堪比地狱。”
周意愕然张嘴,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最初,商宁和慕青临提到巡护队的时候,只是希望借省台的影响力帮巡护队拉点钱。
他们是自发组织,国家不管,资金短缺造成的装备落后让他们在追捕盗猎分子的时候折过人,也有人因为受不了苛刻的生存条件选择退队,最后能留下来的大都和家里断了关系。
毕竟理想和热爱不能当饭吃,他们在抬头追逐月亮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被现实等待的资格。
“小慕知道商宁那边的情况以后,马上跑来找我商量,说想做几期专题,对野生动物巡护员这个职业做深入的探索和报道。”王和靖叹气,“但是当时正赶上台里的领导班子换届,老人想安稳,新人要成绩,野保这种投入大且长期,却一定会因为关注人少得不到对等回报的项目很难批。
我们上上下下跑了遍也没有结果,最终决定回归调查记者本职,靠个人能力为他们做点什么。”
周意强压着情绪说:“个人能力很有限。”
“是啊,面对这种已经延伸到了境外的案子,个人能力可以说是杯水车薪。”王和靖说:“我们和商宁前后沟通了很多次,她说台里不批就算了,不想让唯一的女儿以身犯险,可是反过来,因为她小时候的一句叮嘱才决定改行做调查记者的女儿也不想自己的母亲每天过得提心吊胆,更不想她可能哪一句话没说好就会被盗猎团伙识破身份。”
“那些人没有人性,一旦落他们手里根本不会有什么活路。”王和靖咬着那些字说。
周意浑身僵着,“后来还是阿姨妥协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