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滨正在兴头上呢,嘴里的话就没断过,一个星期仿佛把他憋坏了,拉着方野的胳膊,趁着酒劲上头,哭唧唧的诉苦:“你他妈以后可别走了啊,没有你我一天天的可没意思了,在教室睡觉都不踏实。”
方野点点头,敷衍着,不走不走。
刘滨举起啤酒瓶:“来,走一个。”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桌子上全都是酒瓶,方野借口上厕所去付了钱,出来时,看着齐意在发呆,刘滨的头一点一点的,饭店里只剩下了他们这一桌,方野坐在了齐意身边。
没说话,静静的待着,缓一缓,喝了不少,头晕。
烤串店的音响里慢悠悠的放着歌,刚才人多,听不真切,现在却听清楚了。
刘滨都听见了。
因为他抬起头,看着方野笑,方野也在笑,两个人打着节奏,一起唱了出来。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
慢慢的,唱变成了吼。
声嘶力竭的,似乎把心里的那点怨气都吼了出来。
“过瘾!”刘滨一巴掌拍在方野的肩膀上,拍的他一哆嗦,瞄了眼齐意,手试探的伸过去,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意哥,你在我心里是这个,”刘滨伸出了大拇指,哭腔跟着就出来了,“你不知道他啊,心里苦啊,从来都不说,意哥,你好好学,虽然你肯定没问题,给我们争脸啊。”
齐意打小就听着这个词,争脸。
妈妈在耳朵边念经一样,你得努力,你得一直往上,考不了年级第一就算是白学了,你得给妈争脸,让妈妈里里外外都挺直腰杆。
齐东升更直接,老子千辛万苦的赚钱,都他妈为了你,考不好你别他妈管我叫爸。
齐意坐在书桌前,头也没回,静静的说,本来也没想。
后脑勺被狠狠的抽了一下,鼻子砸在了桌面上,齐意慢慢的抬起头,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他叹了口气,拿纸巾擦了擦,大声的背起了英语单词。
争脸,曾经是他最最厌烦的两个字。
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平庸的脸面要靠我去争?
可是那天他笑着对刘滨说:“淮扬菜很好吃,配啤酒刚刚好,我们一起去。”
刘滨眼泪汪汪的,方野伸手一指:“憋回去,你给我憋回去!”
他瞪着眼睛,脸色很严肃,因为他知道,喝到兴头再来这么一场哭,没个两小时,结束不了。
他端着刘滨的胳膊,硬是迎着大风把他送到了楼下。
“自己回家,”方野说,“还是那句话,你妈骂你你就听着,别顶嘴。”
扭头走出去两步,又回头看了看刘滨,轻声说:“下个星期回来找你。”
而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