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盛情难却,江肃无力拒绝。
只不过下厨实在需要不少时间,江肃还需等待,张问雪让他二人在门中随意转一转,江肃便干脆带着李寒山回了自己的住所。
许久未曾回来,江肃一时倒还觉得有些恍然,他在此处生活了十年,又收藏了那么多他喜欢的剑,可自几日之后,他或许便要失去这一切了。
他越想越觉得憋闷,可又无可奈何,只得什么都不去思考,拉着李寒山放了行李,迫不及待想去自己阔别已久的藏剑阁中看一看。
李寒山却仍旧觉得这几日的江肃有些奇怪,他沉默不言,跟着江肃逛了一圈,看江肃将每一柄剑都细细抚摸擦拭过,那模样实在像极了诀别,令李寒山说不出心慌。
等他们出了藏剑阁,张问雪遣来叫他们吃饭的人也已经到了。
这一下莫说是李寒山,江肃也开始有些心慌,哪怕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师兄的厨艺水准,甚至还能昧着良心夸几句师兄做得真棒,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对师兄的饭菜颇为惧怕,只不过师兄一番好意,他不可能拒绝,到头来也只能硬着头皮随那名弟子一道前去。
张问雪早摆好了饭菜,正等着两人过来,等二人入席,他二话不说先给两人盛了一碗汤,近来他厨艺大有长进,那菜色看起来已经没有以往那么吓人了,闻起来也不曾有什么古怪的气味,只是尝起来……江肃强忍颤抖,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毅力,将那汤灌了下去。
他不懂。
怎么会有人能将菜做得这么好看,又如此难吃呢?
他放下菜碗,看向同他一般满面痛苦的李寒山,二人目光相对,李寒山倒先开了口,道:“张……张……”
他想起上次张问雪要他改口称呼,却对他提出的无数叫法都不太满意,他不免有些无措,转头看向江肃,江肃便无奈低声暗示:“你唤他师兄。”
李寒山恍然大悟,道:“哦,师兄!”
张问雪唇边笑意更深,那模样看起来慈祥又欣慰,他简直恨不得伸出手摸一摸李寒山的脑袋,或者从怀中掏出些钱当做红包交给李寒山,可今日他不用出门,未曾带上钱袋,只好忍着作罢,却实在抑不住笑意,连忙给李寒山多夹了几筷子菜,一面道:“好好好,你快多吃些。”
李寒山:“……”
李寒山想要拒绝,又不知如何才好,江肃便咳嗽一声,道:“师兄,你可知魔教中有位姓贺的副使?”
张问雪不明白江肃为何突然提起此事,却还是回答道:“我听说过。”
江肃道:“他与你一般,做饭都很……咳咳,都颇为喜好钻研厨艺,也总是有奇特的创新。”
江肃一拍李寒山,李寒山顿时会意,道:“贺副使是很喜欢研究新菜。”
江肃:“他上次那道菜叫什么来着?”
李寒山:“桃子烧鲤鱼。”
张问雪:“……”
江肃:“我觉得,师兄你一定会同他一见如故——”
“桃子烧鲤鱼?”张问雪愕然打断了江肃的话,“这菜能吃?”
江肃不由也一怔,他没想到张问雪竟然会对贺灵城的菜谱不屑一顾,正不知要如何解释,张问雪已忽而冒出了下一句话来。
“若是我来做。”张问雪道,“我会用葡萄来烧。”
江肃:“……”
李寒山:“……”
好在一番闲聊,张问雪已忘记了要给李寒山多夹些菜,李寒山逃过一劫,张问雪则对魔教的这位副使颇为好奇,只是江肃很快就发现,他二人做菜的理念着实不同,张问雪偏好咸口,而贺灵城更喜欢加糖……江肃顿时不敢再为二人牵线认识了。
他怕两人会打起来。
可张问雪已来了兴趣,他想给魔教写信,江肃又不敢阻止,默默吃完了这顿可怕的饭,再看看天色,发现师兄的饭菜煮得比一般的饭点要早,现今才正是吃饭的时候。
江肃看了看面前能够杀敌万千外观却还算不错的饭菜,再想一想他们如今的处境,脑中忽而冒出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来。
“师兄。”江肃道,“盛盟主还没吃过饭吧?”
张问雪微微蹙眉:“师弟,我不想给他……”
“来者皆是客。”江肃安抚张问雪道,“就这鸡汤,给他盛一碗吧。”
张问雪:“……”他一般不会拒绝江肃的请求,于是心中哪怕有千百般不情愿,也还是听江肃的建议,为盛鹤臣装了些吃食。
江肃心满意足。
他其实也不希望在止水剑派中同盛鹤臣撕破脸,让盛鹤臣说出李寒山的身份,亦或是令这件事牵扯上师门,都是下下之策,他虽不惧,可损伤实在太大,他并不喜欢。
可就算不能撕破脸,他还是有无数种办法,让盛鹤臣过得很不顺心,极不好受,譬如此刻,在饭菜中动手脚,就是很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