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炀默了默,最终还是乖乖坐了回去。
他知道夏书音为什么气得连晚宴都不参加。
与其说她对秋猎头筹势在必得,不如说是对圣上许的赏赐势在必得。
她要的,是魏谦可以满足她的一个愿望。
天子之诺,一言九鼎,只要在伦理纲常和规矩体统之内,任凭她发挥,魏谦为了皇室体面,必得依她。
对于夏书音来说,随便讨一个郡主的封赏,便有机会重新骑到魏福音的头上,如今痛失良机,叫她如何不怄?
又或者,她也许不会替自己讨一个封号,而是直接讨一旨婚约?
夏炀鬼使神差地看向远处,目光落在那质子席面上最耀眼夺目之人身上。
裴衡正同邻席的鸿胪寺少卿对饮,接受着对方的恭维。
“衡公子救下长公主,虽然未能拿下头筹,却也立下大功一件,一会儿圣上定会大肆嘉奖,只可惜薛某投在公子身上的赌资,却是血本无归啊……”
裴衡饮尽杯中酒,朝对面抱拳。
“裴某谢过薛少卿青眼,只是自古乾坤无定局,胜负总无常。今年秋猎结果虽有意外,却也合情合理,裴某心服口服,还请薛少卿也莫要为此遗憾。”
裴衡说到这里,突然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从桌子底下推到薛少卿腿边。
“偶得此物,只是裴某一介俗人,难辨好坏。听闻令尊最是喜玉之人,烦请少卿代为转交,替某鉴赏一番,日后登门亲取,再向令尊请教一二。”
薛少卿笑得眼角眯成了一条缝,宽大的袖口掖住桌角,口中说着“岂敢岂敢,家父素喜收藏,却也不懂鉴赏,前些日子就险些被黑心商贾给骗了……”
说罢袖口一收,再看那桌角处,已经空无一物。
裴衡扬唇,另又斟了一杯酒,朝薛少卿提盏。
“今年的岁贡迟了些,父君已在调度,文乾虽连年征讨边陲,也不过是为了自保,避免被割据的命运,还请少卿在朝中替某向圣上转达父君的拳拳之心,我文乾臣心未改,忠贯日月。”
“自然,自然,这也是我们鸿胪寺本分之所在,无需公子多言。”
二人又饮了两盏,才转回自己的席位。
沈言之立刻凑上来,细声细气地不忿,“那可是你最值钱的玉佩,就这么给他了?”
裴衡不言语,只专心拿筷子拨着盘中的吃食。
沈言之气不打一处来。
“他才投了多少钱?有我输的多么?既押了注,那就愿赌服输…可惜了你那块玉佩,都够他输上一百轮的……”
裴衡冷眼扫他,警告他闭嘴。
“一会儿领赏,说辞都准备好了么?”
沈言之闻言,蓦地消停下来,脸色黯淡了几分。
他抬眸看向宋家席面的方向,正好又对上宋清柔有意无意投过来的目光。
看见他也在看她,她冲他嫣然一笑。
这丫头,一点儿藏不住心思。
他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也许,待会儿,她也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