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岐在看到那张状纸时,一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如鹰般的眸子,越瞪越大。
他先是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陆怀瑾,见他神色坦然的站在那儿时,攥着状纸的手,险些没忍住将状纸撕碎。
“王劲松,你给朕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状纸被他扔了出去,裹挟着万千怒气的声音顺着状纸砸在了地上,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王劲松连忙跪地,面不改色的求饶道:“圣上息怒,臣冤枉啊!臣自入朝为官那一日,一直兢兢业业,力求不愧于天,不怍于人,臣不知哪里得罪了卢大人,竟让卢大人如此对臣,臣冤枉啊!”
此话一出,卢浮生冷哼一声,挺直脊背,毫不客气的回怼道:“御史台职责,监察百官,下官不过是履行下官的职责,何以到了丞相嘴里,成了以权谋私了?莫不是王大人心虚,借着往下官身上泼脏水的契机,混淆视听?”
字字珠玑,丝毫情面不留。
放眼整个朝堂,论能言善辩,卢浮生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王劲松刚想辩驳几句,卢浮生不给他这个机会,当即拱手行礼道:“一应人证物证都在,臣亦交由三司审理过,此为卷宗,还请圣上过目。”
本朝律例,涉及官员为三品以上的大案,须交由三司审理核查,然后呈交圣上定夺。
众人瞧见卢浮生手里厚厚的卷宗时,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这是有备而来,若是此事是真的,那王家一门,今日必定难逃一死。
陆文岐望着李昌海呈上来的卷宗,眸子晦暗。
他咬着牙将卷宗粗略的翻阅了一遍,脸上的神色风云变幻。
王劲松还在底下跪着喊冤,可如今刑部大理寺都已经审过了这个案子,一应供词,证人户籍自述,以及何时何地发生的何事,都明明白白的呈现出来了,他即便喊破了嗓子,也无力回天了。
如所有的审讯调查复核,卢浮生都已经完成了,只剩下最后一步,陆文岐定罪。
事情准备之全面,全然没有给王劲松一丝翻盘的机会。
陆文岐合上卷宗,抬眸看了一眼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陆怀瑾,漆黑的眸子里,多了丝浅淡不易察觉的笑。
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今日倘若他不处置了王劲松,难堵悠悠之口!
陆怀瑾这是将他架在火上烤,让他退无可退!
“丞相王劲松及其家眷亲族,以权谋私,欺男霸女,屠害人命,为了一己私欲,炸毁曲河大坝,残害百姓,朕今日削去他的官职,罚没一应私产,王家九族,皆流放岭南为奴,永世不得赦免。”
说完,陆文岐将手里的卷宗扔在了王劲松面前,起身说了句“散朝”后,迈步离开。
殿中众人哗然,似是没想到数罪并罚,竟也只是落了个为奴的下场。
王劲松跪在地上,望着面前的白纸黑字,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上,顷刻间,遍布滔天恨意。
不多会儿的功夫,身着黑甲的侍卫上前,将王劲松父子带走。
王劲松挣扎了几下,在看到陆怀瑾时,面目狰狞,诅咒道:“陆怀瑾,你个卑鄙无耻的下流货色,你杀戮横生,手染人命,老天爷不会放过你的,你这辈子都不会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的……”
陆怀瑾理了理袖袍,一双黑眸里,莫测高深,让人辨不出他的心绪。
他神色坦然的迈步出了大殿,温热的光晕落在身上的一刹那,他的心口疼了一下。
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