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微怔,似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顿了片刻,如实回道:“先皇子嗣稀薄,当日出了那样的事后,只剩了昌王与英王,昌王曾找过殿下,说日日活在勾心斗角里,太累了,他只想当一个潇洒王爷,王爷这才定了英王殿下。”
那一晚,陆子安身着一身素衣,拿了两坛酒进了云成居。
他同陆怀瑾坦白,先前的确存了夺储之心,当年扣在陆子毅头上的一些事,其实是他干的。
只是这样的日子,他熬不住,他不想日日活在尔虞我诈之中。
尤其是那一日,他亲眼看着陆怀瑾痛失所爱,他突然觉得这京都城挺无趣的。
那晚同陆怀瑾喝过酒后,第二日他便上书自请回了封地。
自此,陆怀瑾才将皇位,交给了英王。
林晚玉抬眸,沉声道:“我的意思是,为何不是他?”
明明他离那至尊之位,只有一步之遥,明明他如今所行之事,与身处皇位无异,可为何,不是他?
身为人臣,受人挟制的滋味,难道他还没有受够吗?
春城看了一眼自家王爷,叹息道:“王爷说,那样他便离姑娘……更远了。”
灯影绰约,窗外的剪影随风摇曳。
林晚玉坐在陆怀瑾的身旁,这一刻,心又乱了。
明明她已经做好了决定,明明她想着,即便是独自活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前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如今再回头去看,似雾里观花,她唯一能看清的,是她的这颗心。
“属下出去看看郑太医煎的药如何了。”
春城见她久不说话,拱手行了礼,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房里寂静,唯独檐上风声潇潇,闹嚷个不停。
“晚儿,不要走,你答应过我,要同我一直在一起……”
“晚儿,不要走……”
躺在榻上的人,神志不清,却还口口声声念着她的名字,求她不要走。
他食过言,她也是,如此,是不是就能相抵了?
林晚玉叹了口气,将水盆里的帕子拧乾,坐在他的身侧,轻轻的帮他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昏迷中的人突然伸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沙哑:“晚儿。”
四目相对,陆怀瑾眼眶泛红,眸子里凝了一层密不透风的墨色,黑压压的。
“晚儿,吓坏你了吧!我没事,不过是……”
“躺好。”
他挣扎着要起身,林晚玉掩下眼里的担忧,声音沉冷。
陆怀瑾薄唇紧抿,默默的躺了回去。
她分明是担心他的。
林晚玉将手腕从他掌心里抽离出来,背对着他,沉声道:“王爷日夜操劳,方才病倒了,郑太医来看过,说需要卧床休养三日,现下太医和春城已经去为王爷煎药了,还请王爷,谨遵医嘱。”
“夜深了,我该去休息了。”
陆怀瑾指尖微颤,望着那抹倩丽的背影,声音低沉:“晚儿,我还有话要说。”
林晚玉站在门口,杏眸泛着红,鼻头酸酸的:“有什么话,明日再说,而且,如今王京泽生死未卜,他一日未同我和离,我就还是王家人,王爷还是按照先前的称呼称呼我,我听着顺耳些。”
她虽这么说,可却迟迟没有伸手去开门。
陆怀瑾忍着腹部的痛意,徐徐起身,走到她的身侧:“对不起,先前是我昏了头,我有错,该罚,可是晚儿,我爱你。”
林晚玉抿了抿红唇,抬眸看他:“可是我如今还是有夫之妇,王爷当真想好了,要当那见不得光的情夫?”
她唇边带着笑,只是这笑中多凄凉。
陆怀瑾睫毛颤了颤,不假思索的应道:“我想好了,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