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陈飞的沮丧,王新雨倒一反平时骂他时的凶悍,眼神变得颇为慈祥,“陈飞,你还得需要更多的磨练才行啊!你还不明白吗?”他轻轻地说着,伤口的疼痛令他略微地皱着眉头,但是,他仍然语重心长地教导着陈飞,“教科书上所描写的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案例,但是,它或多或少总会忽略了一些重要的细节,时代在改变,而我们在日常执行任务时也会遇到很多突发状况,若是依然遵循这些教科书上的程序来讲通常是行不通的,更何况,我们的很多任务都是极具危险性的,稍有不慎,就会产生致命的后果,只有经验与书本知识相结合,才能做一名优秀的刑警!”他看着陈飞依然耷拉着脑袋,笑了,伸手轻拍了他两下,“年轻人,记住,纸上谈兵什么时候都是兵家的大忌……哎呀!”他活动的幅度太大了,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咧嘴。
陈飞仔细地咀嚼着他的话,点点头,却没开口。他脸色很难看,看着王新雨强忍疼痛的脸,他鼻子一酸,竟然哭了起来,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无声地流下,直没入他的衣领里。
王新雨呆住了,愕然地望着他。他不知道陈飞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无端的哭泣?
“你这个臭小子!我又没死,你哭什么哭!”除了因为自己受伤感到愧疚,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能让一贯嘻嘻哈哈的陈飞哭成这样,这让他有点恼了,随手拽过一个枕头,朝他扔了过去,“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看着陈飞还哭,他生气了,又像往常一样骂开了,疾声厉色,“你是男人吗?男人可以流血流汗但决不能流泪,你知道吗?”这一骂,让他觉得伤口更疼了。
“对不起!”陈飞紧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哭,但是,眼泪就像是开了闸门的洪水一样不受控制,慌忙中,他用胳膊使劲抹了一下,可眼泪就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似的,抹去了又流出来。“我出去一下!”知道自己伪装的坚强再也撑不住了,他急忙撂下这句话,匆忙逃出门外去。
“哎,陈飞——”刑警队的刘元刚提着一袋水果,从楼梯口走向走廊,刚一拐弯,就看见陈飞跌跌撞撞地从王新雨的病房跑出来,与他擦肩而过也不打招呼,眼眶红红的。他一愣,本能的,他认为王新雨是出了什么事,也顾不得教训陈飞,忙向王新雨的病房跑去。“队长!”他使劲儿地撞开病房的门,闯了进去。直到看到王新雨朝自己怒目而视,他那庞大的身躯才停在了原地,他尴尬的笑了笑,“嘿嘿,队长,我刚才以为你……嘿嘿!”
“天啊,真受不了你们几个!”王新雨被刘元刚突如其来的大嗓门给吓得浑身一震,他的心脏刚才差点就从嗓子眼蹦出来,不禁有点火大了,他抚着胸口,满脸恨意,“我早晚得被你们这几个人给吓死!”
陈飞一个人站在医院的花园里,这么冷的天,本就没有多少人会待在外面,更何况天已经黑了,偌大的花园里只有他的身影在街灯下轻微的晃动,孤单又凄清。他坐在花坛的水泥台子上,任眼泪在脸上肆意奔流。花坛里,夏日的月季、蔷薇已经凋谢,只有些耐寒的、他叫不出名字的红花在开放着,却怎么也让人打不起精神来。
他为什么会哭呢?陈飞自己也不明白,自从他爸妈殉职以后,他很久没有这样悲伤的痛哭了,但是哭过,心里却并没感到轻松。擦掉眼泪,他不由仰天喟叹:“陈飞啊陈飞,你这是怎么了?毕业这么久,你却一直把你的无知当成真理,自作自受倒也罢了,现在竟然还连累了别人!如果队长真的因为救你而有什么闪失的话,你也就别活着了!”他的心中突然涌出了一种怆然,隐含着绝望。他想到了因公殉职的父母,想到了英年早逝的豆子,想到了自暴自弃的高哲,也想到了奋不顾身的王新雨,难道他身边的人都会没有好下场吗?他浑身一颤,痛苦像沙尘一样被冷风吹散,在他的脑海里弥漫着。
“算了吧!还是别做警察了吧!”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他马上就否认了,“你之前那么努力不就为了做一名好警察吗?你若是这么放弃,怎么对得起你自己,怎么对得起帮你、爱你的那么多人?”
在人的一生中,都会有些许的挣扎,不管最终选择的结果如何,那种过程总是让人痛苦的。此刻,陈飞的心里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他记得在警校里,无论他多么用功,考试也总是输给高哲,虽然通常只是差那么一点,可输了就是输了。现在,如愿当了刑警,却总是给周围的人帮倒忙……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竟然稀疏地飘下了轻柔的雪花,这可是这个城市寒冬里的第一场雪,陈飞一怔,伸手去接,可是细碎的雪花方一落到他的掌心就化了,还隐隐透着温润的气息。
雪,虽然落地无声,却越下越大了。
第三十一章 搏君一笑又如何
闻及下雪了,医院病房的窗口立时伸出很多手掌,争先恐后试探着雪的浓密,欢笑声,叫闹声,夹杂在一起,感觉却也不错。陈飞刚想走回王新雨的病房,几个年轻的小护士们就欢喜地从医院大楼里跑出来,追逐着,笑闹着经过他的身边。他发现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女孩正是前些时候在王新雨病房里冷着脸赶人的那个有着满脸痘痘的实习小护士,此时,她满脸慧黠的笑容,让人觉得是那么得美丽。
陈飞似乎也感染了他们欢快的气息,尽管心中仍有些迷茫,但他的步子轻快多了。
他回到病房门口,却迟迟没敢推门进去,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让自己的心境渐渐平和下来。医院的长廊上灯火通明,通过厚重的暗色玻璃窗往外看,除了附近建筑里流洒出的些许灯光,倒也看不真切什么。现在,冬夜里的漫天飞雪,无疑又为这迷离的景象增添了一份朦胧。不经意间,望着窗外在雪里嬉戏的身影,陈飞竟有一丝恍惚,他似乎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但是他的脑海里却已体会不到当时的幸福与甜蜜,只记得那时的雪好大、好密……他感觉好冷。
病房里,王新雨和刘元刚正在谈论着警方的这次布控行动,由于王新雨和陈飞的受伤,他们没能参加随后在范家废品收购站里进行的彻底搜查,陈飞走进来的时候,刘元刚正兴高采烈地讲述着在范家的所见所闻。
“队长,你不知道,我当了这么久的警察,还从没见过这么高智商的犯罪……”看见陈飞推门进来,刘元刚忙一把拉过他,把他按坐在床边,很是兴奋,“小陈,你来,和头儿一块听着啊!我接着讲……”不怪他兴奋,整个市局里都传遍了,这次破获非法买卖文物案的线索主要来源于福尔摩斯探案小说,现在,差不多,刑警队的每个人都拿着侦探小说研究着呢!“你们不知道,当那些装有石头的纸箱一搬开,那个叫范仁的就再也站不住了,扑通一下就跌坐在地上,我们一看就知道……”
听着刘元刚的精彩讲述,陈飞心中一阵懊悔,要不是他的鲁莽,他和队长也不会无法参加随后的搜查行动,也不会错过那种激动人心的场面。他偷眼看了看表情淡淡的王新雨,满脸歉意,声音低低的,“要不是我……”
“别那么没出息!一次搜查行动有啥大不了的!”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王新雨冷哼着,打断他的话。“错过了就错过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啊!小陈!”刘元刚揽过他,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他,“别难过,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看着陈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