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在他的怀里无声地哭着,这些日子以来我受的每一分煎熬都在刹那间涌上心头,他拍着我的背,说着:“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是我不好,是我惹你伤心了,都怨我,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气,让我怎么样都行!”
我一把推开了他,反问道:“怎么样都行?”
他愣了一下,低着头默了一会,又抬起头热切地望着我说:“熙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你在怨什么!我发过誓,此生绝不辜负你,你相信我!现在虽然皇阿玛复了我的爵位,但我在他心中的地位还不稳固,此次围猎,是我绝佳的机会!一旦时机成熟,我定会向皇阿玛请求赐婚。”
他抓住我的手,继续说道:“熙臻,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表!”我静静地凝视了他一会,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喃喃地念道:“真心?”
他看了看我,没有说话,眼里满是伤痛,我苦笑着摇摇头,反问道:“真心?是真心的话,为何又让九阿哥来用我的家人要挟我?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会保护我,不要我卷入那些纷争之中,可如今呢?难道那些都只是说说而已吗?”
他叹了一口气:“你阿玛与你哥哥的事儿,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只希望你能理解,官场之上,有着太多的谋权,太多的无奈!熙臻,你迟早都会是我的福晋,你阿玛与你哥哥也迟早都会站在我这一边。九弟不是要挟你,只是去告诉你,他一直都是拿你当自己人看!熙臻,自己人,自己人!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直视着他,“自己人?那大阿哥呢?大阿哥就不是自己人了吗?他还是我的表哥,是我阿玛的侄子,是我哥哥的兄弟,是惠妃唯一的儿子!九爷说的隐晦,可是我能听不出来吗?我哥哥常常出入大阿哥府,那些从大阿哥府上搜出来的厣镇木偶,与我们家恐怕脱不了干系……”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巴,他快步走到门口撩开帘子看了看,确定了四周无人,才又放下帘子带着一脸震惊地走到我身边,低吼道:“你疯了!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小心隔墙有耳!”我痛苦地滑坐在椅子上,抱着头,喃喃说道:“我疯了,我是快要疯了!快要给你们逼疯了!”
他没有说话,静了好一会儿,才长叹出一口气,弯下腰来拥住我说:“熙臻,是我不好,我只顾着自己,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你原谅我好不好?看着你写着什么‘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我的心都要碎了,你真的忍心吗?你难道忘了,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你难道忘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还有我们在姑苏的时候……难道这些你都不要了吗?”
我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伸手抱住他,心里却痛的像是在滴血。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可能,不可能!可是嘴上还是忍不说道:“你带我走,好不好?我在这里一点都不快乐!我们一起去到处游山玩水,把这些烦恼全部抛开,好不好?我知道有很多好玩的好看的地方,像是四川的九寨沟,像是湖北的张家界,像是广西的桂林,那些都是人间仙镜,你一定会喜欢的!我们甚至还可以坐船去海外,这个世界大的很,有太多太多新奇的东西,肯定会让你大开眼界!我们还可以……”
他紧紧地搂住我,大声地打断了我:“熙臻,不要说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你的煎熬,我都了解了!我答应你,有机会一定会带你出去好好的玩,好好的放松!你相信我,我能给你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多到超乎你的想象!我定不会让你觉得有半点委屈!”
我摇了摇头,推了推他,不禁苦笑,该醒了吧?连最后一丝的希望也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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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猜到了这是一次无果的谈话,可还是痛恨起自己的心软起来,果然,那些绝情的话我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的。也许是我自己心里还抱有着一丝期望,对他,对我们的感情,依然残存一线的期许。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七年的付出成空,繁华过后只剩一梦?如果,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待在这里还有何意义?
一时间心乱如麻,我要他给我时间好好想一想,约定一个月之后,晚膳过后在离营帐不远的一处山坡上的树下见面。他见我口气已经缓和下来,不禁大喜过望。期期艾艾地等着盼着,每天都在心里问自己,你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和他分手?还是继续在一起?这不是现代式的恋爱方式,说分就分了,转脸走人,也许日后依然可以做朋友。可我与他之间牵扯了太多太多,人也好,事也好,权利也好,政治也好,而最让我难受的,还是那颗依然不甘的心。
难道在他的心里,我们的爱情就真的比不上他的野心吗?那若是有一天,我与争夺皇位起了冲突,他是不是就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我?可是,转而想到他痛苦的神情,我真的不相信,连那也是装出来的。他是堂堂的皇子,几时会如此低声下气去求一个女人的原谅?如果这不是爱情,那这又是什么呢?我的阿玛和哥哥已经为他所用了,他还在怕什么呢?想不通,猜不透,时间却在这样的左右为难中飞快地过着。转眼间,一个月就已经过去了。
当完早值,我回到帐篷,惆怅地发了一会呆,想到昨日八阿哥看我的神情,心里就很慌乱。
今晚就要给他一个答案了,可是,到现在,我还是依然在犹豫不决。摇摇头,拆下了头发,重新挽了一个髻,从首饰盒里拿出那根蓝色的珠钗,还有那对宝蓝石的耳环,以及银叶链子,一一戴好,换一套雅静的衣服,细细地着好了妆,仔细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尚不知这样的容貌还能保留几年,女人的青春太短暂,一晃眼就匆匆而逝了,我却已蹉跎了太多的岁月!
早早来到约定的地点,日头还未西沉,他此时应该还在用膳,我在树边坐下,靠着大树,静静地望着天空的红色彩霞。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看着这样美丽的景致,人却伤感了起来。原来这就叫做“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啊!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歪着头若有所思起来。
月亮已经完全升起了,夜幕笼罩了整个草原,漫天繁星一闪一闪亮着光辉,两个时辰过去了,八阿哥依然迟迟未出现。我有些急了,难道他被什么事绊住了?难道是康熙召见他?耐着性子等,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依然未见他的踪影。
我沿着路慢慢地往营帐走,天已经很黑了,我睁大眼睛四处张望,生怕错过了他的身影。守帐的侍卫见到我,冲我点头笑笑以示礼貌,我也冲他们笑笑,问其中一个侍卫道:
“八爷今晚出去过吗?”
那侍卫摇摇头:“没有,姑姑有事儿吗?”
我笑着说:“没,我就随口一问,谢谢了啊!”
“哪里的话,姑姑有事儿尽管吩咐!”
我冲他点点头,就向帐篷走去,巧儿正好端着水盆出来,一见我就问:“这么迟了,怎么还在外面呢?去哪儿了?”
我摇摇头,问道:“万岁爷睡下了吗?”
“早就歇着了,我以为你早歇了呢,就没去找你。”巧儿呼啦一下把水倒掉,我低着头默了一会,接着问道:“万岁爷今晚召见谁了吗?”
“恩……用完膳,跟张中堂谈了一会,就歇了。怎么了?”巧儿不解地看着我,我勉强笑了笑:“没事儿,我就随口问问,我回去歇着了,你也早点睡。”“恩!”巧儿点点头,笑了笑就回了帐篷。
我低着头往自己帐篷走,心里很不解,他为什么不来?康熙也不曾召见他,那还有什么事情能绊住他?难道是生病了?想到这儿,我急忙转身向八阿哥的营帐走去,远远地见到八阿哥身边的太监在不远处站着,见到我之后,急忙走过来向我行礼。
我问他道:“八爷在帐里吗?”他点点头说:“在!八爷今日歇的早,叫任何人都不准进去打搅他。”“八爷可是身体欠安?”“没有,爷身子很好,只是说今日要早些歇着,谁都不见。”
我低头默了一会儿,抬头冲他笑笑说:“有劳公公了!”他有些惶恐,小心地问道:“姑姑可要奴才去通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