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脸看向自己,缓缓吐出几个字:“阿衡,你用了我的杯子。”
依照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都要在夜间进行的铁杆定律,同王掌柜的“会晤”很自然被安排到了晚上。
两人来到流芳居的时候,大街上的野狗都已经睡着了。
沈衡打着呵欠看着那个精神抖擞引路的小老头,觉的他实在该考虑一下“打更”这个营生,或许会比坑蒙拐骗更适合他。
“委屈两位贵人了,咱们得从这条密道底下走过去,路程也不是太远,说话就到了。”王掌柜的翻开一处杂草堆积的墓碑如是说。
来之前便想过,这处不光“掏愣”东西,还要收“手艺人”将半新的东西“打磨”成旧物的据点必然不小,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城中凤竹角后的那片坟岗。
事实证明,这个推断也确然是正确的。
另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坟岗,仅是入口,真正的黑市,竟然是在城外。
沈衡揉着眼睛,适应了一下眼前的迷蒙。
“不过就是买块砚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寻什么宝藏呢。”她随口敷衍着,却是想看清距离最近的石碑上刻的是哪位大哥的名字。
走来的路上,他们的眼睛一直都是被黑布蒙起来的。若是不趁此时记住一些特征,只怕再找过来,就难了。
但王掌柜似乎极是机警,凑前一步讪笑道:“这也是黑市的规矩,得罪的地方还请贵人见谅。”状似无疑的一挡,刚好遮住了那碑石。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大半夜到这阎王爷爷管账的地方,多犯人家的忌讳。”她说着,略推了他一下。“我瞧着这处倒像是新坟,既然路过了人家的地方,少不得要拜一拜的。”
“您不长住禹城,不晓得我们这里的规矩。”小老头堆着满脸的笑意,再次挡在她身前“新坟上的土薄,经不得生人拜祭,不然便睡的不安稳。正所谓入土为安,既然只是路过,还是莫要惊动了才是正理,您说呢?”
沈衡不想引得他疑心,缓缓停住脚步笑道:“王掌柜的这张嘴,总是这般能言善道的。”
这个王德胜,道上有个诨名叫笑面虎,跟黑市的张五爷很有些攀亲带顾的关系,据说他的女儿王慧云嫁的就是张五的侄子。
他如今年逾五十,一家老小却从未在禹城出现过,有时被问到,也只说呆在鹿城老家。
鹿城距离这里需得路过整整两条山道,每逢年节,他的妻子孩子却总能面无疲态的出现。这也就是说,他的家眷,很有可能就住在黑市的窝点里。
抓他,不如顺藤摸瓜,不然王德胜要是不肯带路在牢里咽了气,只怕就要白忙一场了。
密道看起来很宽,却也有些年头了,入口处虽则狭小,却能看的出经常出入的痕迹。只是这地方偏僻,又隐藏的隐蔽,远远看过去根本找不出什么痕迹。
“前面那几个,干什么的?!”
迎着浓浓的泥土味,正准备下去的当口,突然听到一声叫喊。
一队举着火把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竟是碰上夜间巡逻的守卫了!!
一旁的王掌柜暗叫一声不好,飞快掩上那处暗道,率先拉了他们朝着另一边跑去。
三个人的脚步匆忙,踩过杂草时的动静即便放缓也还是让他们找准了方向。
“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觉,在这折腾什么呢?”一名佩刀的参将率先走近,黑袍蓝锦,竟然还是御林军的衣着。
沈衡偷偷看了眼一旁的苏小王爷,用眼神示意,您怎地就没告诉您的人今晚少出来溜达呢?这下不好办了吧。
外围巡逻的虽隶属三军,却并非是大内的编制,要说没见过自己的主子,稀里糊涂给抓进去也是有可能的。沈衡倒是不怕闹出这乌龙,只是担心王德胜因着这一次吓破了胆,不敢带他们去了。
回答她的,依旧是某人极为平淡的眼神。
他忘了。
王德胜早吓得一身冷汗,惨白了一张老脸赔笑道:“没,没干什么,就是想我爹了,跟家里人来看看他的坟头。”
“想你爹了?”参将冷哼,拿着火把照亮最近的一处墓碑“你爹叫刘春花?”这分明是一名女子的墓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