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的话只说了一半,唐软的腿脚已全然不受控制得往楼上跑去,即使再跟沈顾生气,他仍旧格外担心丈夫的情况,那一双腿的膝盖脆弱不堪,若是磕碰坏了也不可能说换就换。
沈顾的卧房外几乎没有什么人敢靠近,沈家的家庭医生被叫来看诊,反而被少爷的冷漠逼走,任何人都不敢擅自靠近房间的门口,就连父母的面子也没给。
唐软被这股无形中凝重肃冷的气息所震慑,微缩起脖子又胆怯起来。
他肯定又要骂我了。
转了一圈,鼓起勇气往门缝里一探头,沈顾冷然无声地躺在床侧,白衬衫与轻质长裤间糊了几块明显的脏污,连手肘处也露出大片的擦痕,渗透丝丝血迹与碎皮。
沈顾躺在那里,不吭不喊,若是猛一打眼看过去,整个人森冷惨白,甚至连活着的呼吸都不存在似的。
唐软吓坏了,立刻扑上去痛哭流涕,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往沈顾的床畔砸,“老公老公你别吓我我好害怕呀”
也不敢肆意去抓沈顾露在双肘间的伤口,伸手想探一下丈夫的鼻息,确定这个人从楼梯上跌落会不会断气了,否则怎么脸苍白得如同失去全部血色。
“假模假样。”
沈顾冷眸轻闭,仿佛从无尽的深谷攀爬而出,带着回魂状的凉薄与微微的喘动。
“我没有假装”唐软收回手指,紧扯住床单的边角,使出全部勇气解释。
沈顾依旧不睁开眼睛,置气的态度陡然明显起来,“一个离家出走的人,根本没有狡辩的余地。”
唐软哭得愈发楚楚可怜,“别气了好吗?我下次再不敢胡乱跑了,快让我瞧瞧你的伤口,还有膝盖,会不会摔坏了?你看你的脸色白得吓人,我好害怕呀。”
呵。
轻笑。
“说这种讨人欢心的话,你倒不结巴了。”
沈顾终于愿意睁开眼,深邃的目光仿佛一场压抑的风暴,积蓄了煊赫的电势火力,只在睁开的一瞬间令对方感到恶寒。
唐软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怯懦闭嘴。
“你现在说关心我,但从家里消失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会需要你的帮助?我区区一个废人而已,在你心里怕不过是一个累赘,你有腿有脚想走便走,我现在往后将来死在这床上了,也与你无关。”
好绝情的话。
唐软被他莫须有的指责气得更哭道,“是呢是呢,我为什么要替自己解释,你有唐凌就行了。”
唐凌更聪明,更得你的喜欢,你看我更不顺眼,嫌弃我丑陋粗俗,我若不是太爱你了,今天或许真得离开这里也好。
傻子难道没有自尊心吗?
唐软丢下一句话,袖子胡乱抹干眼眶,起身直接离开。
才往前走了几步,背后发出闷重的一响,有重物跌落在实木地板间,发出骨肉撞击的恐怖声音。
唐软惊了一跳,转头再瞧,沈顾整个人掉在地面,虽说只有双膝的阻挠,但双臂仍然保存力量,撑起上肢往门口爬,咬紧的牙关发出切齿的磨肉声,刚结疤的臂肘不断磨出新的血珠。
“跟唐凌有什么关系!”
几乎是在艰苦的攀爬中发出冷呵,“我娶的人又不是他,只不过是你受够我的脾气,自己忍不住想走了。”
嘴里虽说绝情绝意,但手指极快碰触到唐软的鞋底,修长的指尖划拨鞋面的花纹,竟然可怜到残忍。
“走吧,我本来……我开始以为你眼里是有我的。”
沈顾侧首,拍开唐软的鞋,暗示意味明确。
你走,不拦。
唐软受不了他这种类似疯癫又自残的行为,抛开自己的那一部分委屈,爬下来抱紧沈顾。
“我自始至终眼里只有你你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