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的身形微微一颤,答道:“青儿没有听到公主的吩咐,不敢退下。”
宇文婉儿缓缓眨动着长长的睫毛,轻哼一声:“退下吧。”
青儿低头答了声:“是。”刚走到一半,只听身后传来一声:“等等。”顿时,青儿心中一跳,手心里立时沁出汗来。
正紧张着,只听宇文婉儿淡淡的声音响起:“红儿如何了?”
呃?青儿不由得愣住,眨着眼睛,好一会儿才转过弯来,公主莫非是在关心红儿?这简直不可思议!然而不管是不是,她都不能给红儿再添祸,便低头答道:“还有些发热,不过没有性命之忧。”
宇文婉儿“嗯”了一声,道:“吩咐下去,就说我说的,叫厨房里每顿多给红儿添一个菜。”
青儿不由得又愣了一下,然后听明白了,公主是在关心红儿!难道,公主竟然转了性子?青儿心中惊讶,面上却感激又恭敬地道:“是,公主。”
殿内昏暗一片,使得四下的摆设全都模模糊糊,瞧不清轮廓。而殿中伫立着的那几根足有两人合抱粗的廊柱,此刻就连边缘都模糊了,显得格外粗犷沉默。
宇文婉儿从榻上起身,走到那根被她鞭打过无数次的廊柱近前,抬起手抚上。只觉触手坑坑洼洼,许多斑驳的痕迹刺得指肚微微发痛。从前却是她愚蠢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往心上搁。虽然万事不吃亏,却是当真没什么意思。
宇文婉儿摸着廊柱上的斑驳,心中有些说不清的惋惜。枉她自诩聪明,却居然做了那么多的愚蠢之事。往后的日子,却是再也不可如此了。
手指慢慢从廊柱上滑落,渐渐垂至腰间,宇文婉儿摸上缠在腰间的那柄长鞭。可惜,竟然没能同秦羽瑶学个一招半式,就放秦羽瑶离开了。想到这里,宇文婉儿心中浮现出一丝可惜。要知道,秦羽瑶的前世可是那般厉害的人物呢。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又不由得面上浮起一丝好笑。她真是跟秦羽瑶待得太久了,居然学了那一套混不吝的调调来。宇文轩心中想道,秦羽瑶此刻应当已经回到家,抱着她心心念念的小儿子,亲亲热热地在吃饭了吧?
心里有些羡慕,又有些说不清的渴望:“来人,摆饭!”
换成往常,宇文婉儿必然闹脾气不肯吃了。可是今日思量了一下午,整个人隐隐有些改变,竟然觉得浑身轻快许多。而那些无时无刻不在她心头盘绕的焦躁,竟然如被风吹去的迷雾一般,全然不见了。而且不知不觉之间,宇文婉儿觉着,她的下巴仿佛扬得更高了些。
等到饭菜上来,宇文婉儿夹起吃过无数次的熟悉的饭菜,忽然尝出了另外一番美妙滋味。这一切,都应该感谢秦羽瑶。宇文婉儿心中想道,她从秦羽瑶那里得到许多东西,也应该回报给秦羽瑶一个惊喜才行。
于是饭后,宇文婉儿找出帖子,亲自题名。十月六日,英华宫中,静候佳人。收贴人,顾夫人。收贴人,蒋夫人。收贴人,周夫人……
一口气写完一摞请帖,宇文婉儿搁笔叫来宫人:“明日送出宫去。”
那宫人看了请帖,不由诧异地问道:“公主,今年为何请了这么多夫人?”
宇文婉儿是未嫁的少女,往常宴请的都是未出阁的大臣之女。像今年这般,有头有脸的年轻夫人请来这么多,却是从来没有过。
宇文婉儿微微勾起唇角,弯出一抹异常艳丽的笑容:“只管送去就是。”
秦羽瑶可是她宇文婉儿的朋友,怎么能是谁想欺侮就欺侮的?想到这里,又不由得低下头去,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这件事之后,秦羽瑶应当会更亲近她吧?
且说秦羽瑶一鼓作气,说服宇文婉儿,让她放自己出宫去。只听得宇文婉儿应下,便立时头也不回地走出殿外。一来,她实在想宝儿,想三秀,想回家,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二来,免得宇文婉儿一会儿反悔,她还得快点出宫才是。
于是,秦羽瑶来到绣院,将最后一套曲裾的做法与绣娘们讲了一通,又嘱咐了几句细碎事项,便背起来时带的那套衣裳,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出了宫。
说来也巧,送秦羽瑶出宫的那小太监竟是红儿的干哥哥,他感激秦羽瑶救了红儿一命,便嘱咐了一个交好的宫人,一路把秦羽瑶平平稳稳地送回了青阳镇。
因为路途并不近,而且这时节的交通工具十分不便,故而秦羽瑶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背着小包袱站在门前,秦羽瑶心里格外激动,虽然才离开三四日,却觉得仿佛过去了很久一般。
隔着两扇门,隐约听到院子里头,此刻传来轻快的说话声。秦羽瑶迫不及待地想参与进去,抬起手便去敲门。谁知,下一刻,门却缓缓自己开了。
秦羽瑶怔了一下,只见门后面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形,穿着一身浅色衣裳,那张比夜空中的明月还要皎洁三分的面孔上,此刻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你回来了。”说着,侧过身子,“快进来吧,就等你吃饭了。”
如此一副温馨得过头的场面,让秦羽瑶心头涌上一股温热,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走进门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
宇文轩淡淡笑道:“我自然知道。”
说得好像他们之间心有灵犀似的,秦羽瑶偷偷在心底呸了一声,无非是他武功高强,察觉到门外的异样,特地去查看一番,不巧发现是她回来罢了。于是,加快脚步往里头走去,口中问道:“你这两日都过来?”
宇文轩点头:“否则宝儿睡不好觉的。”
怎么听起来倒像个慈父似的?秦羽瑶听得稀奇,愈是走进院子,屋里头说话的声音便愈是清晰。秦羽瑶已经听到宝儿说话的声音,此刻激动得不行,只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