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军见李怀德颇有一种英雄末路的暮气感,心里同样百感交集,平心而论,李怀德这个便宜亲戚对自己不薄。
虽然说这厮贪财好色,长袖善舞了点儿,好端端的把人家杨厂长给弄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甚至想要取而代之吧。
但李怀德这人对属下那是真不错呀,尤其是对李卫军这个心腹而言,沪海采购这种旅行散心意义多于任务性质的好差事,就暂且先不提了。
光是李卫军采购员的行当,李怀德那都是大开绿灯,亲自保驾护航不说,又是自行车票,又是收音机票,又是大钢表票,对李卫军不可谓不赏识。
但是没法呀,谁让摊上姜熙凤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呢?
“李叔,要我说山高水长,绿水长流,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如暂且忍耐着些,主动要求深入下乡开展工作,这样的话潜伏爪牙,说不定往后还有翻身的机会。”
李卫军咂巴了下嘴,给李怀德出了个明哲保身的计谋。
目前形势比人强,姜熙凤跟李怀德扯离婚证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势必会让昔日招惹到的仇家卷土重来,到时候,没了靠山的李怀德那比小绵羊都温顺可亲,真正的成了鱼肉。
倒不如说玩一招,以退为进,主动引咎辞去自己的副厂长身份,这样的话在周边乡下地区随便哪个农场混个职务,暂且等待东山再起的那天。
“你是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怀德听到这个方法,表情艰难的挣扎了许久,他从一个小小的工人,一路宦海沉浮到了如今的地位,眼看着就要踢开杨厂长,再也没有拘束了。
现在猛然间要放弃掉这些年辛苦打拼得来的地位,对李怀德而言不可谓钻心的疼痛,但局势摆在这里。
要是自讨没趣的继续留在轧钢厂,垂死挣扎,面临的苦处和险境比现在要危险的多,李怀德这个人,能一路青云直上,不全是倚仗老丈人的能量,自身头脑灵活,懂得什么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
因此略一沉吟片刻之后,李怀德强忍着肉痛咬紧了牙关:“贤侄说的有道理,现在不壮士断腕是不行了,必须要快刀斩乱麻的尽快将自己摘出去,这样,你李叔得罪的仇人太多,到京城周边乡下的农场,怕是无济于事,我想到滇南那边去,那边恰巧有个能投靠的老同学。”
“滇南?李叔,这位置怕是有些太过偏远了吧,你是不是太谨慎小心了,我觉得在京城周边农场貌似也没有什么问题。”
李卫军听到李怀德要在滇南的位置隐姓埋名,到那边开展工作,心中不由得一惊。
这李怀德确实是个枭雄能耐人物呀,为了暂避风头,居然甘愿到这么偏远荒凉的地方,这放在古代跟被流放有什么区别?
更别提滇南目前可不太平,蒋光头一些残部可都在那片地区活跃,李怀德要是在滇南首府还好点儿,可要是实打实的,在最靠南的边疆地区,保不齐有危险。
李怀德听罢,脸上满是无奈:“贤侄啊,你还是太年轻,不清楚这些门道,那些仇家们一个个都是狐狸成精,哪能不明白斩草除根的道理,我要是不狠下心跑远点的话,一直在京城周边晃荡,说不定就要被找个由头,锒铛入狱了。”
说到这儿,李怀德语句停顿片刻,眼神中闪过一抹精光:“滇南那片区域虽说乱是乱了点儿,但胜在安全边缘,趁着扯离婚证的消息没扩散之前,我先找些人脉活动活动,在那边谋个差事,等往后飞黄腾达,东山再起了,账慢慢算不迟。”
李卫军听此心里一喜,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这李怀德要是真跑路到滇南地区的话,那离京城可真是十万八千里了,不出意外,李怀德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
到时候自己跟姜熙凤的事情哪怕是败露了,多多少少没有那么难堪。
所以佯装惋惜的道:“李叔,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无法挽回了,只能说以退为进,就是可惜,李叔这一走的话,侄儿这边又成了孤家寡人,少不得要受欺负。”
李怀德见李卫军表情真挚,不似作假,心里同样有些感慨,什么叫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那些昔日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属下,得知自己靠山要倒台之后,一个个对自己那是敬而远之,就拿司机兼警卫员高干事。
在没出事之前,那可是自己最贴心的心腹,可是昨天夜里得知自己要被老丈人抛弃之后,一直到现在,自己裹着绷带躺在床上,那丧良心的居然连个果篮都不拎来。
说到底还是沾亲带故好呀,关键的时候不会落井下石。
感动之余,李怀德颇为认真的道:“贤侄,李叔虽然迫不得已到了滇南地区,但可不是狼狈的逃窜,那边有你李叔认识的大人物,做了县里的一把手,经常之间有书信往来,要不,咱们叔侄俩一起去投奔,到时候彼此之间互相照顾,卷土重来还犹未可知呢?”
“啊?”
李卫军只是装腔作势的摆摆架势,掉几滴鳄鱼的眼泪罢了,哪里料到李怀德居然这么容易被蒙骗过关。
不由的愣了片刻,这年头京城作为首善之地,物资都匮乏了如此地步,没半点娱乐活动,要是真跟着李怀德到了南边边疆,那跟在山上当野人有什么区别?
享受惯了花花生活,快乐人生的李卫军,对这种苦行僧的日子实在是不感冒。
李卫军承认,做县里的一把手很爽,当个县太爷那是多少人羡慕不得的福气,但可惜的是,又不是李卫军自己做县太爷。
更别提离立本世运会,时间渐渐逼近,李卫军等着在立本那边扬眉吐气,狠狠的出出风头呢,百米世界田径记录还等着李卫军来创呢,哪有时间跟李怀德到边疆当野人。
所以赶忙摇头拒绝,生怕李怀德再动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