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首垂眸,白衣男子的温文儒雅尽入眼眸,干干净净的白皙眉间的一丝疲惫也是那样的清清楚楚。
他就这么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静静的转身。
睡着的轩辕尊却仿佛知道他要离开似的,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轩辕傲……”他的神情有几分恍惚,好像还没有彻底的清醒。
轩辕傲对于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一点也不在意,垂下眼睛默默的看着他却没有接话。
“你要走了?”
轩辕傲瞄了瞄天边火红的夕阳,漫不经心甚至是有些温柔的嗯了一声。
白衣男子好像清醒了过来,放开了抓着对方手腕的手掌,眼底里却露出了一缕淡淡的失落。
夕阳笼罩在红衣男子修长的身体上退却了平日里的邪肆魅惑,将他沐浴的平添几分宁静和温和。
两个人仿佛都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一时无话,微微的沉默。
红衣缥缈,青丝飞落,轩辕傲微微沉默后,转身离去。
白衣胜雪,青丝散落,轩辕尊的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慌乱之意,慌乱中伸手又拉住了轩辕傲。
“以前……不是……宿在安王府么?”低低的声音小心翼翼,带着几分落寞和示弱,以及期待。
若是以前,定然是宿在安王府。
轩辕傲逆光而站看不清楚表情,微微静默后他的声音是凉凉的,像是夕阳落下时黄昏里的凉风,“那是以前,不是么?”
轩辕尊仍旧抓着他的手,仿佛一松开他就会没了似的。
“现在,”他的眉目间仍是化不开的忧伤,浅浅的却更显悲哀,“不也可以像以前一样吗?”
轩辕傲忽地冷笑,深红的长袖一挥甩开了轩辕尊抓着自己的手,“像以前一样?”眼神阴冷而锋利,冷冷的笑容里藏着无尽的轻蔑和憎恨,“轩辕尊,回不去了。”
轩辕尊眉眼间的悲伤渐渐扩大,宛如落在地面的鲜血渐渐晕开蔓延,化不开、遮不了。
他垂下了眼睛,心里的悲哀像是野火燎原一般迅速扩大,无边无际。
是了,他悲哀的想,回不去了,那些昔日最美好的时光,早就回不去了,所有的美好时光,都被自己亲手毁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抬起眼睛,眼睛里有一层薄薄的浅浅的雾气,“对不起。”
“对不起?”轩辕傲咀嚼着这三个字,脸上有一种疯狂,然后他近乎癫狂的大笑,忽然他抓住了轩辕尊的衣襟,逼迫着两双眼睛对视,“轩辕尊,对不起这三个字换不回一条人命,换不回从小到大最疼爱我的舅舅。”他的那双眼睛像是要吃人般的狠和恨,“最疼爱我的舅舅死在你手里,轩辕尊,你是一个残忍的刽子手。”
“轩辕傲,”他的眼睛盛着悲伤却坚定至极,没有退缩的看着盛怒之人的眼睛,“向飞云是你的舅舅,他被斩首示众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向飞云身为皇亲却贪污受贿欺压百姓,他该死。”
收集了向飞云的所有罪证将其斩首示众,轩辕尊明白,于公,他没错,于私,他对不起轩辕傲。
轩辕傲的眸子一刹那间锋锐如利剑,他狠狠的摔开了白衣温润男子的衣襟,“轩辕尊,你怎么不去死。”携着盛怒的眼睛,妖异愤怒的通红和嗜血,仿佛一只残忍的野兽。
他发红的眼睛冷冷的嗜血的盯着摔在地上白衣男子,握紧的拳头上青筋突起。
“你就这么希望我去死?”轩辕尊站了起来,可是他竟然透明的笑了笑,眸光却被伤得体无完肤。
“轩辕尊,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的把柄,”妖红如血的袍子被风卷起,他冷冷的瞳孔嗜血锋利,“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这个爱穿一袭妖红袍子的人,高傲却残忍的留下这些话,走了。
轩辕尊跌坐在了地上,他想起了和蓝清儿的那一段对话。
蓝清儿说:“如果先向对方低头能够缓和僵硬的关系,不论你有没有做错事情,只要你的心中还很在乎对方,那么先低头示弱,也未尝不是一个方法。你向翼王先低头示弱,会觉得委屈吗?”
“不会。”那时候的他,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便答了出来。然后他又说:“可是,即便我这样做了,也回不到从前。”
蓝清儿说:“你没试过,怎么就知道回不到从前?”
“他恨我,恨不得我死。”
原来自己一早就明白,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一早就知道,那个人恨不得自己死。
轩辕尊闭上眼睛,想,假如,假如将向飞云的罪证搜集了之后没有先禀报给父皇,而是等到那个人从苍焰关回来之后同他商量,会不会,是另外一种结局呢?
假如等到那个人回来了跟他商量,一定会有不同的结局的。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世间,从来没有后悔药。
时间,从来都是无法倒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