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镜花水月是伶舟月做给天下人看的,更是做给她看的。
今时月突然笑出了声,缠奴不解的看向她。
她道:“你看,不是我不放过他们伶舟氏的人,而是他们伶舟氏的人,都成了王权的奴隶,不愿放过天下人。”
到了此时,今时月竟松了一口气。
伶舟月曾在密室炼禁术残害不知多少无辜之人,留他在世上,就好似横在她喉间的一根刺,实在不痛快。
可她为了大局,以为他能改变,便硬生生将这刺咽了下去。
如今,她总算能亲手拔掉这刺。
在此之前,她要知道伶舟月与三道清之间发生了什么。
那日她动伶舟祈,便是看准了三道清不在上云京,对于三道清的实力,她依旧没有把握,虽说伶舟月杀了三道清的人,但她依旧要清楚,在她对伶舟月动手之时,三道清会不会出手阻拦。
“我闭关前三道清回了上云京养伤,这段时间三道清在何处?”
缠奴想了想:“三道清前辈在那日进城后便一直在城中天医阁,之后便没有消息了。”
“去天医阁寻,查出伶舟月与三道清之间发生了什么。”
缠奴郑重点头:“是,属下亲自去。”
“那方羽和暗影卫……”
今时月缓缓勾起唇角:“先不用管,当做不知此事。”
缠奴离开后,今时月望向神庭中那座灯火通明的主殿。
她想,在伶舟祈身边谄媚求全这么久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这些阴诡算计,如今也算是信手拈来了。
她伸手触摸面前的铜镜,从脸到心,她好似再也看不到云山村那个笑的纯粹的影子了。
很好。
可悲。
无尽的黑夜乌云笼罩,闷热的天气令人喘息不过来,好似下一刻,这天上的乌云便要化作黑雾将人缠紧,吞噬。
令人难以呼吸的不止是天边的乌云,更是那鬼川河面上愈加浓重的黑雾与鬼影。
断肠崖下尸横遍野,三个多月时间,幽冥鬼川的黑水河滩变成了赤红色,河面上星光闪闪,那并非映射的天上星辰,而是数不尽的银甲尸首。
厮杀声不绝于耳,皓月沧澜域外十六部百万将士,三十万星辰陨落。
哪怕是千年前那一场天下战乱,也不曾让人如此惊惧,绝望。
“快吃吧,粮食也快没了,吃了这顿,活不活的到下顿也不知道。”力竭的皓月老兵将一块干粮塞进旁边的新兵手中。
新兵看着那块干粮,犹疑的说道:“你不吃吗?”
老兵摇了摇头:“不吃了。”
新兵将干粮狼吞虎咽塞进口中,他吃着,看着远处黑水河面上倒映的银光,红了眼眶:“我们真的能赢吗?我亲眼看着那怪物被杀死又复活,那怪物一天比一天多,这才三个月我们已经死了三成的人了,我们能守多久?半年?一年?是不是总有一天,我们全都要葬在这里。”
他说完,费力的吞咽着口中干粮,口中混杂着泪水,眼中是无尽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