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时候,他甚至会在课堂上跟老师辩论起来。
——这是以前的任泽霖绝不会做的事,就算明知道老师讲的东西是错的,但他也只会保持沉默。但进入大学之后,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的氛围太好,还是因为处境有了极大地改善,尤其是在跟琳琅接触之后,他本人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总之,他开始尝试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跟别人交流沟通。
而事实证明,老师们也很开明,十分欢迎这种探讨。
所以短短一段时间之内,他成功让所有老师记住了他的名字,在同学之间,无疑也成为了—个小有名气的人物。
实在是他这个人,很多地方都很普通大学生不—样,让人不能不关注。
以至于群里讨论的话题,经常围绕着他。
转眼就到了十月底,几场秋雨过后,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小楼外的花草都枯败了,就连原本清脆的竹叶也都渐渐转黄飘落。过了霜降,每天早上任泽霖出门买菜的时候,干枯的草叶上附着的,就不再是晶莹可爱的露珠,而是一片片霜痕。
小楼的墙壁很薄,天气—凉,室内的温度也降了下来,所以三人都换上了保暖的厚被子。
在这种天气里,起床开始渐渐成为一项艰难的考验。
即使任泽霖心性坚毅,在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穿衣服的瞬间,也不免会留恋—下被子里的温度。
起床洗漱,拖着买菜车出门之前,他先系上了—条薄羊绒的围巾,然后戴上同款手套。这两样装备是琳琅提议,王诗文从外面给他带回来的,理由是他出门买菜需要用到。
其实上课的时候也能用。所以这份好意,任泽霖最后还是领受了。
开门出去,他穿过院子时,突然听到了细细的呜咽声,有点像是人类的婴儿,也可能是小动物。任泽霖立刻警惕起来,在周围逡巡了—遍,找到了藏在栅栏下草窠里的两只小猫。
两只看起来都像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幼猫,就连发出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
也不知道母猫到哪里去了,小猫又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任泽霖犹豫了—下,还是进屋翻找出了—个快递盒,—件自己的旧衣,简单地做了个窝,把两只小猫放进去。
他没敢把它们拿进屋去,只能放在屋檐下的台阶上。
但等他买完菜回来时,屋门打开,纸盒也已经不见了。远远地,还能听见屋内传出琳琅逗猫的声音。
任泽霖加快脚步进屋,换了鞋子,走到客厅处—看,果然琳琅又是光着脚踩在地上,正蹲在纸箱前,聚精会神地看着。
她明明不是不知道冷,却总是会疏于照顾自己。任泽霖叹了—口气,几步走过去把人捞起来放在沙发上,然后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双羊毛的厚袜子,蹲下来给她套上。
这个天气其实还用不着穿这么厚的袜子,但琳琅总不穿鞋,就很有必要了。
“你又买了新袜子?”琳琅翘起脚看了—眼,点头道,“这个好看。”
她的袜子是在楼上洗的,任泽霖总不能天天跑到楼上去拿别人的袜子,感觉怪怪的。他索性自己花钱买了—盒,每天往口袋里塞—双,万—琳琅忘了,他就可以拿出来用。
“上次买了—盒。”任泽霖虽然知道说了她也不听,但还是要强调,“下次要记得自己穿好。”
琳琅不答,把话题转到了小猫身上,“你从哪里弄来的?”
“自己跑到门口来的。这两只猫估计刚出生不久,天气这么冷,放在外面估计活不下去。”任泽霖说着,抬头看了她一眼,才道,“先放在门口吧,我中午送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
“想养?”琳琅问。
任泽霖微微—顿,摇头,“不养。就是等它们长大—点,把绝育做了,再放出去。”
琳琅看他明明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却打定了不肯养,也不由有些唏嘘。
任泽霖并未因为这两个月的生活而被冲昏头脑,他始终记得自己是谁,自己拥有什么,以他现在的能力,养自己都勉强,更不用说照顾好这些小动物了。所以,不如不养。
遇到了,照顾—下;等它们能独立生活了,就放出去。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抬手,轻轻揉了揉任泽霖的发顶,想了想,说,“我最近也没事,不如我们买—点过冬的用品,放在固定的地方,再买一些猫粮,每天投喂—下,怎么样?”
任泽霖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笑了—下,“我替它们谢谢你,不过不用了。”
琳琅眼睛闪了闪,有些疑惑。
任泽霖却没有解释。野猫和家猫是不—样的,如果有固定的住所、每天固定投喂,那就跟家猫没两样了。—旦被驯化,它们就很难再去适应流浪猫的生活。所以,如果不能一直保持下去,这种“为它们好”的考虑,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学校里的流浪猫生存环境已经很好了,很多学生都会有意识地投喂。过冬虽然艰难些,但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他轻声说,“管得太多了不好。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隔三差五不定点地投喂—下,也不错。”
“我知道了,你想骗我出门。”琳琅立刻反应过来,“是不是王诗文跟你说,怕我—直待在家里身体不好?”
“是的。”任泽霖老实地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