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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来的邪祟,竟敢在酆家行蛊惑之术,”酆父反手从挂架抽出一把剑,“我今日便要替天行道!”
封灵亦是惊怒,她分明进院前才施下一层屏障,里面的情况传不出去,外面的东西也走不进来,怎么还可能出现月光!
是有人在暗地里帮忙?
还是被驭使的小鬼们在提醒主人?
旋身从栏架格前消失,封灵毫不费力地避开酆父破空挥来的一记剑芒,又出现在后者半步开外的身侧,凑近耳廓,轻飘飘地发出一声质询,“你怎敢说我是邪祟?”
酆父一击不成,耳边又传来女子飘忽不定的轻询,脸色更是大变。反手将剑身横挡在自己面前,酆父“蹬蹬”几步退后靠墙,眼中厉色更浓,“还敢嘴硬!我今日非把你打得现出原形不可!也好叫你这只女鬼知道,得罪酆家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两指并拢从剑刃上迅速划过,细长的殷红血线便顺着剑身绵延坠向地面,却又在即将洇出圆痕前突然消失。酆父身前的地面,不知何时涌出一团黑色影子,又迅速吞噬掉坠下来的每一滴血。
酆父死死盯住眼前的白影,口中轻呢了几句法诀,那地面便又凭空抽出了数条灰黑色锁链,挟着吸食了血液的黑色团影直扑向封灵而去。
封灵立刻旋身飞起,迅速躲开试图缠上自己手脚的暗色锁链。红眸显出几分不快,扯出勾魂索便是狠狠一抽,将妄图偷袭的黑色团影打得粉碎。
“……好个享誉千年的抓鬼世家,选出的家主竟是个以血饲鬼的无能之辈!”
封灵垂目看向酆父,面上是不加遮掩的嘲笑。她原以为能跟酆都大帝做生意的人,后代就是再无能,也能靠着先祖算计得来的驭鬼术修个不错的本事,却原来已经到要养鬼维持颜面的地步了……
看来,酆灵英是他们家的特例,似酆七这般的才是常态。
酆父的面容狰狞了一瞬,全然不复那日在解玉面前的温言含笑模样,此刻盯着封灵手里的殷红绳索,眼中流露出几分忌惮。
“……鬼娘子说的话,酆某怎么听不太明白呢,”酆父皮笑肉不笑地搭腔,掩在袖下的手悄然掐出一道法诀,“去!”
原本散裂的黑影再度凝成一团,夹杂着嘶哑难听的吼叫声出现在封灵身后,尤不甘心地缠了上去。
同样的招数竟还想来第二次?
封灵不屑地冷哼,握住勾魂索,反手又是一抽,不料这一回却只是虚晃一枪,黑影引过注意力后便迅速退回角落,四散不知踪影。酆父嘴角的笑弧一点点扩大,趁着封灵回身迎击的剎那,念出了她曾在酆七嘴里听过的熟悉法诀,五指弯曲成爪,狠狠朝白衣的方向抓去。
竟是想要驭使封灵!
封灵眉梢一挑,本想直接消失闪躲,却不知是否有驭鬼术的缘故在里头,她竟一时不能变幻身形。眼看避无可避,封灵却偏偏无所畏惧地迎了上去,乍一看就跟受了酆父的驭使一般。
又在即将被抓住的瞬间,扬起勾魂索朝酆父胸膛抽去。眼看就要将人打落在地,封灵却跟突然想起了怎么似的急急收了动作,来不及散去的力道勉强擦过酆父肩膀,划破衣襟后又重重打在脚边。
好险……
她差一点就要伤人了。
封灵这下是真有些惊魂未定了。这人刚才若真被她的勾魂索打中,当场丧命、魂魄离体都是轻的,她自己则会因为沾了生人血肉而沦为厉鬼,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就为了这么个卑劣的凡人,把自己搭进去可太不值得了。封灵拍了拍胸口,面上难得露出几分惊骇。
酆父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与鬼祟不知打了多少年的交道,自然能感觉出刚才蕴在那绳索上的澎湃鬼力,也分明自己差一点丧命的现实。
踉跄几步站稳脚跟,酆父喘着劫后余生的粗气,满脸阴鸷地看向封灵,却在发现前者同样惊骇的表情后怔愣片刻,须臾露出一道令人胆寒的狞笑——
“……鬼娘子你,似乎并不敢对酆某下死手哪!”酆父缓缓开口,带着了然的恶意,“是怕自己成了没有回头路的厉鬼吗?”
封灵抚着胸口的动作一顿,而后目光沉沉地看向正洋洋得意的酆父。恶鬼与厉鬼只一线之隔,这是地府诸鬼差都知道的事情,甚至有些与鬼神打过交道的生人也有所耳闻,但无论如何,都不该是眼前这人该知道的……
封灵将勾魂索重新缠回腕间,并不因酆父的口吻而气怒,“看来驭鬼术在你们手里也不算全然的没有用处,毕竟还能套些无胆小鬼的话呢不是……可须知有些事情你们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说着两手翻掌为爪,一如酆父刚才做过的那般,毫不留力冲着面门而去,似乎想直接掐断眼前人的脖颈。而酆父显然也没有嘴里说的那样镇定自若,生怕真被一只鬼折了命,迟疑间向后退去,背脊贴上墙壁。
凶狠的劲风直扑向面门,将酆父的眼睛刺得生疼。不受控制地合上眼帘,酆父凭着印象中的方位,将一直握在手里的剑高高抬起,改挥为刺,同样恶悍地回击,却又出乎他意料般扑了个空,刺痛的阴风也在下一刻跟着消失。
酆父感觉不妙地抬眼,只看见素纱白衣的封灵停在距他五步开外的地方,正眉眼弯弯地注视着自己,左手食指上勾了枚坠着穗子的玉玦,有一茬没一茬地转圈把玩着。
玉玦?!
酆父大惊失色,下意识往怀里摸去,不出意外地掏了个空。那女鬼拿在手里的,果然是他的玉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