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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子敢尔!”
日游神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翻手现出武器铜锤便要对解玉动手,却被阎魔王冷哼一声拦了下来,“老夫虽看不惯你,但也不乐意自己人冲出去丢脸……那小子抬手便能制住小黑和小白,还能让他们毫无反击之力,你呢?从前跟他俩在地府打架,拢共能撑上几轮?”
余光却似有若无的瞥了孟婆一眼。
“五老爷说的在理……日游神,你也该改改自己的性子了,不要总是这么冲动。”孟婆自然接话,“为了一只待罪的厉鬼,赔上你和两个无常的命也忒不值当。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比起被凡人威胁挑衅,自然还是他的命更重要些。日游神的目光在被解玉掐住的黑白无常身上打了个转儿,摸着脖子又退了回去。
“解道长,咱们也是奉差办事,你又何必为难我们呢?”
孟婆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又与解玉说起话来。
“泰媪大人,解玉岂敢冒犯诸位灵官,不过是想求封灵一个平安罢了,还请泰媪大人成全。”
解玉大概猜出了孟婆的打算,虽奇怪于她两异的态度,可眼下只要能护住封灵,顺水推舟陪这位鬼神演一出戏又如何?
“解道长,我等并非铁石心肠之辈,可到底受冥主差使前来缉拿,不能任由封灵继续滞留人间……更何况,百望山里发生的一切也与她脱不开干系。你这样,实在是不妥。”
解玉听着却皱起了眉,掐住黑白无常脖子的手更是不自觉收紧。难道是他想错了,孟婆根本就没打算帮一把手?
好在下一刻,孟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解道长,你看这样如何……找个你我两方都能接受的地界,暂时将封灵安置在那处,待我等回去奏禀冥主他老人家以后,再来定封灵最终的归宿。”
“……何处?”
“北地城隍庙。”
孟婆迎上解玉谨慎的目光,缓缓道。
如今这情境,有与封灵交好的乌贺坐镇的北地城隍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可解玉的心却沉得更厉害了。孟婆既然能主动提起北地城隍庙,那只能说明乌贺也是当年的知情者之一……他也在诓骗封灵。
“城隍老爷公允,又得泰媪大人的话,想来不会做出驱离我们的糟污事来。可,封灵的伤又该怎么办?城隍庙里怕是难有存在鬼气的地方。”
解玉将这些杂念从大脑里摒除。
眼下可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顾好封灵才是最要紧的。
“鬼气滋养鬼身,但那是下下之选,”孟婆面色和缓了许多,“城隍庙里有香火,有救扶百姓后奉祭的功业,这些都比鬼气更好,也更利于封灵的休养……你放心,我会先与北地城隍主交代好一切,在冥主做下最后决断前,定不会再让封灵出任何事情。”
想来是顾忌着身后的鬼差,和一旁面有不忿的日游神,孟婆并没有透露任何自己与乌贺认识的讯息,只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多谢泰媪大人。”
解玉收回搭在无常脖颈上的手,抱拳朝孟婆深深一拜。并非继续做戏,而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你们便先回去罢,我陪解道长往城隍庙走一遭,将事情都处置妥当了再回去……你们当也知道地府的规矩,过后若让我听见任何关于今日的传言,一律交由各殿及诸司论罚。”
孟婆信步走到解玉身侧,极隐晦的瞥了眼封灵情况,方才往黑白无常的后背上轻拍了两下。无视前者恢复正常后投来的询问视线,孟婆转头吩咐起余下的鬼差来,又刻意在日游神的身上停留了许久。
“泰媪大人这样做,怕不是违背了冥主的意思,想故意放某人一条生路……谁不知道您与地上躺的那个关系亲近哪,如此怕是有偏帮之嫌。”
日游神小声嘟囔,显然还有不服。
“你小子,惯会煽风点火的,老夫还没与你论说纪苏文的事情呢!走走走,跟老夫回第五殿去,再让陆之道从察查司滚过来,今日不说个清楚,你们就都别回去了!”
将手背在身后,又朝孟婆和解玉简单比划了个手势,阎魔王利落地将纪苏文拉到自己身边,又骂骂咧咧地扯住日游神不放,三道影子立时从林间消失。
没了能做主的,余下的鬼差又都是与封灵无仇无怨的,便也收了兵器,听从孟婆的话结伴离开。有个别平日里与封灵有交情的,还偷摸在地上留了几瓶装有自己鬼气的瓷盅,试图在不违地府律令的前提下帮上一帮。
解玉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酸楚更浓。
这期间,孟婆始终面无表情地看着,直等到最后一名鬼差消失,戴在脸上的冷淡面具才终于碎裂。急忙奔到封灵的身侧,孟婆顾不得解玉是何反应,只半蹲下身子,掌心贴住封灵手背,又将自己的鬼力一点点覆盖上去。
如此好一阵,封灵的脸上才恢复了少许血色,身体的伤口却还是没能全部愈合。
“封灵儿的伤太深太重,便是我也没办法立刻治好她。乌贺那边我早就说好了,这就带你们过去……解道长,之后的一段日子,你就和封灵儿暂留城隍庙养伤吧。”
“泰媪大人,为什么……”
解玉不解。
“解道长,你在人间多年,当懂各为其主的道理。我既为地府属官,一举一动便该以地府为先,以酆都大帝为先。当年的事情我无从辩驳,千载至今亦对她有过许多的瞒骗之举……可独独待她的这颗心,从未有任何作假。”
听完孟婆的话,解玉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偏过头看着封灵,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语。从前也好,现在也罢,他似乎都没有资格替封灵质问,更别提什么谅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