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时,远远看见记号,便知陈三在不在。”
“拿把扫把放墙头,便是他出去了,没放墙头,便是他在屋,好吗?”李山丹说。
此后,许加添来时,便远远先看一下墙头的扫把,如果不在墙头,便返身而回,或等一半个时辰,待望到陈三走后再进去。如果见扫把放在墙头,便知陈三不在家,径直进屋。李山丹呢,见许加添来时,买的吃食也多了,还偶尔给自己买块衣料布,一个小衫什么的,还常给自己十元八元零花钱,便感觉这样过也不赖。比把钱给了陈三,让他挥霍,自己穷巴巴地过日子好上许多。
这样过了半月有余,一天,陈三出门又去赌,走了百十步,偶一回头,见自己的墙上怎么凭空多了一个扫把,他怕扫把滚出院外,让过路人捡了,便返回去,从墙外把扫把推进院中,便又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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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百十步,回头一瞧,见他推进院中的扫把又放到墙头。“日毬怪了!”他琢磨这里肯定有鬼,于是远远的便趴在一个土坡后观看。不久便见许加添径直地进了院。这个怂人,趁老子去赌,他偷鲜来了。
他想回去抓他俩,可是又一琢磨,自己兜里还有些赌资,先让他们快活几日,自己装作没看见,待兜里没钱后再抓他,却也不迟。于是便头也没回赶去赌了。
又一日,许加添和李山丹正要在炕上折饼,门被一脚踹开,二人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是陈三。只见陈三手拿根大棒,怒目圆睁,大吼:“你这两个不要脸的奸夫在这里乱搞,不花钱!想吃白食么,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岂能容下你们!”说着,抡起一米多长手腕粗的木棍,朝二人的方向打来。
李山丹只惊慌下,一看是自己丈夫,心便落下了。忙道:“你咋唬个甚,吓得老娘差点尿了,你又不是第一天看到我和他这个景,还嫌绿帽子沉,呸,去你的吧!”边说边忙穿上衣衫。
陈三那个大棍,抡的挺圆,可是几棍下来,并未打到二人。许加添知道他是做样,也忙穿上衣说:“你先出去等会儿,等我俩把办完,你再来。肯定不白使你婆姨!”
“去你的,你把我陈三看成甚人了?”
“你陈三甚么人,你自己还不知道?”许加添讽刺说。
陈三见没唬住二人,便讹了许加添十块钱,打酒吃去了。吃到一回甜头,便想吃二回,陈三便常常在恰当时候出来抓奸,这三讹两炸的,却也弄得许加添破费不少。许加添和李山丹商量,这么下去,别说和他离婚了,就是等到和他离婚那天,许加添的钱也被他弄去大半。不行,得想个法子治治他,让他最好收敛一些,不要见钱起异。
终于,陈三又抓他们奸时,许加添一反常态,说:“没钱,今后你也别想靠这办法弄钱了!”
“你睡我婆姨还不给钱,我抓你到大队去!”说着就拧许加添胳膊,许加添忙反抗,二人便在炕下打了起来。
李山丹此时倒安静了,像看演戏一样,一言不发地坐在炕头观看。几个来回后,陈三个小身瘦,终于被许加添一个绊摔倒在地。许加添压住陈三说:“今后还敢不敢讹老子钱了?”
“我讹你?那是你该给的!”
“我该给你个毬!”许加添抡圆胳膊扇陈三嘴巴。
“你他妈睡我婆姨,你不该给钱?!”陈三挣扎道。
“我就睡你婆姨,她想和我睡,你管的了吗?”许加添又扇陈三嘴巴。
陈三嘴里冒出血沫子,“好,你能,你睡吧!”陈三无言,侧过了头。
许加添以为陈三认输了,便起身,放陈三站起。陈三起来白着脸,走出屋,摘下床檐上挂的锄,挥起,一锄头向屋内许加添砸来。许加添见状,忙躺过,顺手拿起门后一张锹,抢出屋,抡了过去。
二人在院中又打将起来,情仇敌恨难填,这次二人真是大打出手了,陈三一锄头勾住许加添的肩,一使劲,许加添的肩便被勾破,血流了出来。许加添用手擦拭,满手鲜血,不禁怒气一下涌上心头,瞅个空当抡圆了锹,斜着向陈三肩上削去。
没料想这一锹犹似关公大刀一般,竟把陈三的一支胳膊连同衣服全劈了下来。刹那,陈三木在那里,许加添也愣在原地,李山丹从屋中窜出,惊呼:“胳膊劈下来了!”
许加添住进繁峙县看守所,已经十天了。这十天,只审了他两次,事实明白,证人都在,所以每次审,也只半个小时,连看他的警察都说:“想不到北京的知青,还能干出这事!”
许加添问:“陈三死了吗?”
“没死,他和你一样,都是赖人,死不了!”
“那我定的甚罪?”许加添又问。
“杀人未遂。”
“我不是杀人啊,是他先拿锄头砍我的,我肩头的伤就是他拿锄头砍的。”许加添脱下上衣让看他肩上已结了痂的伤,“我是防卫过当。”
“你还防卫过当,太过了吧,能订你哥打架斗殴就不错!”那警察冷冷地说。
“打架斗殴判多少年?”许加添问。
“你把人家一条胳膊砍下来了,怎么也得判个十年八载的。”那警察仍然冷冷地说。
“十年八载,我就三十多了。”许加添好是懊恼。
“够便宜的了,你那锹在偏个半尺,把人家脑袋削了,那就是死缓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