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坤这等亲近之人,非常明白季寰不是没有动心。送来的信笺,每一封都当做珍宝般收藏着,放在卧室里头。只是碍于自己身体,寿数不久,迟迟不肯答应她的示好。
季寰手骤然握紧,又慢慢松开,喝道:“住口!”
顿了顿,他沉声道,“不过是旧日缘分,她如今深得盛宠,又何必再说这些前尘旧事。”
季坤不敢再说,只是眸中依然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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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了宫中,云舒立在殿内,半天没去睡觉。
谢景知道他的心事,问道:“还在发愁削番的事儿?”
云舒点点头,“是在想北离王府这边该怎么下手。”
谢景笑了一声,“其实有一个最简单的法子。”
不用她细说,云舒就明白,杀掉季寰。
北离王府的嫡系只剩下他一个了,而且他膝下没有子嗣。一旦杀掉他,别的人都没有取而代之的声望,到时候收拾北离王府就容易多了,拉拢分化什么的都能施展。
“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而且,朕觉得成功的可能性不高。”别的不说,武帝肯定尝试过这个方法?
谢景提醒道:“武帝在的时候,北狄势大。”
此一时彼一时,武帝不敢对北离王府太狠,万一人家一咬牙把关隘开通,中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此时北狄已灭,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云舒犹豫着,虽然只是见了一面,但他对季寰这个人还颇为欣赏,真要用这种阴险的手段对付他,总觉得有些难受。
谢景也并未催促,他欣赏季寰,看重并肩作战的情分,如果有可能,也不希望兵戎相见,但若是双方为敌,他也绝不会因为感情影响自己的决策。
最终云舒叹道,“先看情况再说吧。”其实对藩王的忌惮,他最想动手的是东淮王府。
北离王府的兵马,只要他们不立刻谋反,可以徐徐图之,东淮王府手中的商道和海贸,才是他最迫切需要拿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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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离王抵达之后第三天,东淮王世子的车驾也到了。
比起季寰不声不响地夜晚入城,没有惊动任何百姓。这位世子殿下的派头就要华丽多了。云舒没有亲眼见到,但听夏德胜的禀报,据说光是车队穿过城门就耗费了大半日,数百辆马车在八百精锐的护持下,一路煊赫张扬,抵达王府别院。如果不是藩王入京有人数限制,说不定队伍还要更庞大。
倒是符合这位世子一贯的行事做派。
云舒在宫中设下宴席,为两位藩王接风洗尘。满朝文武陪同。
在宴席上,云舒第一次见到这位威名远扬海外的东淮王世子慕荣佩。
或者说,走进大殿,满座衣冠华服之中,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这位坐在右手边的世子殿下了。
无他,这位的形象实在太耀眼了。
慕荣佩穿着一身深红色的锦袍,绣着繁复的金葵花纹,也不知道是什么丝线,灯下看上去卓然生辉,更别说腰间束着紫玉环扣,金冠上嵌着的龙眼明珠,无一不是宝光灿然。让他整个人像是一只耀眼夺目的孔雀。
若是旁人,这般华丽的装扮会显得俗艳,但配上他俊美非凡的容貌,只让人觉得锦上添花。
仔细看,他五官格外浓艳,隐约有混血的痕迹,其生母有异族血统的传说,只怕是真的。
云舒想起看过的情报。这位世子殿下对自己的异族血统讳莫如深。有暗中议论此事的,无不赶尽杀绝。曾经东淮有一个地方小吏一时嘴贱犯了忌讳,传到他耳中,很快被找了个贪墨的借口,将满门数十口人杀得一干二净,东淮领地内人人噤声。就算在京城,也极少有人议论,谁也不想跟这种狠辣的人结仇。
除了这点儿逆鳞之外,其实慕荣佩在朝中的人缘和声望都不错,东淮王府有钱,他一贯出手大方,结交的人从勋贵朝臣到三教九流,无所不包,向来有礼贤下士的名声。这几年在外征战,胜多败少,功勋卓著,东淮王领地的几处港口在他治下,也都蒸蒸日上。可以说文治武功都可圈可点。
此时在殿内高谈阔论的模样也确实挺招人喜欢,笑声明亮,言谈风趣,在云舒面前都丝毫不拘束。
云舒含笑应付着。抽空睁开气运之眼,扫过季寰和慕荣佩,不由吃了一惊。
原本他以为,应该是季寰的气运更胜一筹,毕竟是超一品的亲王,而慕荣佩不过是个世子。
此时看上去,季寰的气运确实非常强盛,紫云笼罩,金龙翻涌,也只比自己刚刚登基的时候略逊半筹了。百年传承的北离王府,底蕴堪比一个朝廷。
但慕荣佩的却更强,庞大的金红云海中,一条幼龙清晰可见,头角峥嵘,鳞甲毕现。云舒暗暗心惊,他身为世子都有如此气运,那身为东淮王的慕丰渊岂不是更加强盛,堪比帝王?
要不是这一年多来皇位稳固,再加上新政推行,让云舒的气运大幅增长,他都要坐立不宁了。
云舒暗暗纳罕。记得原书里提到过,男主五年前曾见到慕荣佩,双方结盟,并没有这么强盛的气运啊。至少比不上称王的季寰。却在短短几年后增长至如此地步。
这几年里发生了什么?略一思忖,云舒就找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