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就这么“相谈甚欢”地抵达恒城。
从高高的瞭望台上看去,恒城的繁华尽收眼底,码头外停泊着无数船只,一艘艘排列整齐,数不清楚有多少,岸边人来人往,有做苦力的劳工,也有巡查的士兵,更多的是风尘仆仆的商旅,其中还有很多金发碧眼的异邦人。
进了内城,云舒才见识到这座以繁华著称的城池何其鲜活动人。街市两侧商铺房舍鳞次栉比,多是亮丽的白石搭建,行人如织,都衣着干净体面,晨光给这座恢弘的城市镀上奢靡的金边。
对这批东瀛援军,东淮王府的人指挥着整个儿停泊在专用的码头上。一处广阔的码头被早早腾空,专门迎接远道而来的藩属兵马。
而云舒乘坐的东淮王府大船没有在这里停留,驶入了一条清澈的河流,一路向西畅通无阻,最终停泊在一处内陆人工湖岸边。
放眼望去,入目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无数琦年玉貌的宫女来往其中,远处似乎有曼妙的琴音回荡。
“这里是平波园,是王府专门招待贵客的地方。”何志才笑着介绍道。
平波园的鼎鼎大名云舒也听过,是东淮王府近年来耗费巨资建造的行宫,内中奇山异水,宫室阁楼,尽皆美不胜收。有大臣来恒诚,入此园居住过的,回去都是赞不绝口,还有不少文人墨客写诗赞颂。东淮王慕丰渊本人一年大半时间也都住在这里。
嘴上说着与有荣焉的话语,等到船靠岸,云舒却不免绷紧了起来。东淮王府的这招待也太细致了,下了船就直接在王府之内。原本云舒还想着趁路上休整偷偷溜走呢。
甲板边上早早搭起了宽阔的吊桥。
沿着长桥走下来,上了早已备好了马车。
马车里,云舒不时望向窗外的侍卫。谢景沉声道:“别看了,我估算过,成功杀出去的几率为零。”
宽敞的马车里头只有他们两个人,云舒压低了声音,“怎么办?”
“大不了去见见慕丰渊再走。”谢景眼眸中闪着亮光,前所未有的冒险让她格外兴奋。
云舒却没有那么乐观,时间越长,露馅儿的可能性越大。
“放心吧,我之前并没有见过慕丰渊,只是书信和使节来往,倒是慕荣佩见过很多次。”谢景道。前梁时候,东淮王府的历年朝贡都是慕荣佩这个世子入京。
云舒没有那么乐观,东淮王府的人是认不出来,但良本秋自己的人呢?后头还跟着几十个亲随,自己又不可能一直披挂这身铠甲。实际上在下船之前,何志才就曾体贴地询问,是否要换下来了。
马车一直行到一处别院才停下来。
白石铺就的地面恢弘亮丽,扶栏和房檐嵌着金箔,正值开春,各色奇花异草装点着庭院,银白的水流从东侧假山蜿蜒而下,宛如一座小瀑布。
云舒被迎入正堂,宽阔的殿内,家具摆设器皿无不精美奢华,更有十几个娇美动人的侍女迎上来,恭请世子沐浴更衣,等待宴席。
“请世子在此地稍作歇息。房舍简陋,还请海涵。”何志才拱手笑道。
云舒故意露出惊叹之色:“神话传说中的仙宫也就这般模样了,何大人还要说简陋,本世子在东瀛的住处岂不是成了贫民陋室。”
何志才哈哈笑道:“世子真是客气。还请世子先歇息,臣先去王爷面前交了差事,咱们晚宴再见。”
云舒将人送到门庭处。
等何志才彻底走远了,他松了一口气,命侍从将随身带着的箱子送入房内。
知道这是贵客随身携带的日常用品,几个侍女想要上前帮忙整理东西,云舒连忙喝止:“不必你们经手,先下去吧。”开玩笑,良本秋的尸体还藏在里头呢。
侍女不敢违背,纷纷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云舒和谢景两个人。跟随的几十个东瀛亲随都被拦在了外院。进内殿的,竟然只有谢景这个名义上的宠妾。
回想起这一路的顺利,云舒压低了声音,“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吗?”
“什么不对劲儿?”谢景的表情比云舒轻松。
云舒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虽然他使用了气运这个金手指,但整个过程完全没有露馅儿不说,简直顺利地不像话。现在回味起来,东淮王府的人,似乎在刻意阻隔他与良本家的侍从多接触。
要不是谢景全无异状,他都要怀疑何志才就是东锦司布下的暗棋了。
谢景透过窗外,望着廊下来回巡逻的士兵,笑了笑,“东淮王府是有些小心思。”
“什么心思?”云舒问道。
“只怕是想要收缴你的兵权,当然不是硬夺,而是用这些礼遇享乐来换取。”
云舒醒悟过来。兵马派系太多,确实不好统筹,尤其这些异族兵马语言不通,万一调派不够灵活,到时候别说助益,说不定还会在战场上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