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阙惯性抬手摸他的头,手背的刺痛才让他想起来自己还在输液。
“我是病人啊。”他冲云绥眨了眨眼,发白的嘴唇微微勾起,“重病病人因为恐惧所以渴望陪伴是很正常的事不是吗?”
云绥的表情凝固了一会儿后,终于想通关窍,一巴掌拍上自己额头。
迟阙说这话是心里害怕,他说这话就会惹人疑。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浅显的问题都忽略。
“知道,关心则乱。”迟阙悠悠地拖着调子调侃,“我们小绥还是很爱我的。”
云绥:“……”
“不过,你一定要记得。”迟阙话锋一转,扭过脸望着他强调,“如果往后的某一天我们需要和父母对抗,你一定记得告诉我。”
云绥皱了皱眉,沉声反问:“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看你今天一挑四,突然想到。”迟阙往后靠了靠,仰起头望着天花板,“我担心你。”
云绥心里一突,不由自主地从病床上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遮挡住他的视野:“担心什么?”
迟阙低了头。
几秒后他垂下的目光缓缓抬起,落进那双亮着碎光的茶色眼睛。
“不知道。”云绥看到他轻叹一声,好像在笑自己的多思多虑,“过刚易折吧。”
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评价他。
云绥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刚硬的人,直到此刻听到迟阙的担忧。
“我是在据理力争。”他把后四个字咬的极重,强调不满。
“没说你不是。”迟阙好笑地摇头,放柔声音和生气的猫咪讲道理,“可他们不觉得啊。”
“我无所谓,但你不要和叔叔阿姨闹不愉快。”他若有所思地望向前方,眸子里蒙了一层阴霾。
云绥的心跳莫名空了一拍。
“算了。”
刹那间,黑暗情绪烟消云散,迟阙伸手拍响呼叫铃,转头笑他:“这就是你陪床?点滴打完了还站着?”
云绥如梦初醒。
“抱歉,我刚才走神了。”他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迟阙摇了摇头:“没事。”
护士很快进来拔掉了输液针。
“好了,最后一瓶输完就可以睡了。”护士收拾走医疗垃圾,皱着眉看了一眼云绥,“家属要多注意病人情况,有任何问题及时叫人。”
云绥忙不迭点头。
“要不让护工阿姨进来睡吧,我在外面。”他惴惴不安地问迟阙,“我怕我睡死。”
病人本人反而一脸坦然,还握着他的手安慰:“安心睡,我睡不死的。”
云绥沉默了一瞬,更不安心了。
“别担心,不是病的问题。”迟阙晃了晃他们牵着的手,“是我习惯使然,在医院就睡不熟。”
“是……”云绥刚要问,思维突然顿住。
他想起了当初崴脚后在医务室时迟阙熟练趴下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