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裴照川上下扫了个遍,还好,他只是跪在这里,身上并未有旁的伤。
眼前的延英殿大门紧闭,雪越下越大,落在裴照川肩头,濡湿了他的朝服。
他双目直直地盯着那道紧闭的门,雪混着泥土的味道散入鼻中,仇红走近一步,天边流泻出来的光一下子便收敛进她的影子。
彼此沉默。
仇红沉思,裴照川既肯跪,那就是认了错,否则依他的性子,与皇帝争论个日夜颠倒也绝不会心甘情愿领罚,更别提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长跪折罪。
但他的姿态又看不出一分一毫的端倪。
他在示弱,却又不是单纯地示弱。
更像是。。。在反逼些什么。
她往前去了一步,开口,声音有些硬,像憋着一股无名的浊气。
“。。。是因为我吗?”
没有回应。
裴照川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唇紧抿作一条线,这副模样,让仇红忽然洒脱不起来,没法心安理得地从他身边迈出步子。
她忽然有些发慌,裴照川的沉默令她心中的不安发酵得更凶,她不可抑止地想到一个念头。。。裴照川被罚跪在此,与她有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若是没有,只是裴照川自己有错,她会觉得轻松些,入殿见皇帝的时候,脊骨能挺得直。
若有。。。哪怕是一星半点,让皇帝借题发挥罚裴照川跪在此处以示众人,仇红无法排解心头的浊闷。
她不想欠任何人。
直到一道不轻不重的声线响起,打乱她的思绪——
“你站在这儿,是嫌皇帝罚得还不够重吗?”
一阵细碎的薄风从身侧传来,拂动她的耳发。
仇红怔然,回过神,风雪中走近来的那人,竟是寒赋。
她慢慢转过身看向寒赋,寒赋也正凝眸望着她,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仇红失语。
寒赋的视线没有一分一毫的情绪,一如往常,只是莫名地,被这道视线注视着,仇红却觉得轻松起来。
“要么和他一起跪在这儿,要么就跟我一起入殿面圣。”
天闷得厉害。
雪太大了,如刀一般铺面而来,仇红仰面,寒气便无孔不入钻她鼻息,寒赋走过来时,那风就全被他的背脊挡得一干二净。
“我认为皇帝叫你来,是为了后者。”
仇红没有反驳。
小太监往门边走去,仇红沉默地转身,默不作声地等他推门。
门甫一开,仇红跨步而入,寒赋在后,门旋即合闭,所有的风都被挡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