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肩膀被扁担压出了深深的坑,血不停地流,好了又破。换个肩膀挑,最后两个肩膀都不行了。
父亲咬着牙坚持,晚上躺在床上想:这活儿不是一天两天能干完的,得想办法让大家轻松点。于是在星期天,父亲去供销社用布票买了结实柔软的布和棉花。
晚饭后,父亲在宿舍拿出这些东西,摆在床上,大家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你这是要做花棉袄,给哪个姑娘啊?”笑声在屋里响起来。
汪远军看着父亲量布、裁布,马上明白了,让大家安静,认真地说:“你们别闹,应该谢谢班长,他是在给我们做垫肩呢。”大家一下子愣住了,不好意思地闭上嘴。
汪远军马上走过去,拿起布,眼里含着泪说:“班长,我帮你!”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都围过来抢着说:“班长,我来裁,我来絮棉花……”很快,用布头和棉花做的几个垫肩就做好了。大家拿着垫肩,心里特别感动。
每次想起在昏暗的灯光下,父亲笨拙地拿着针,认真地缝垫肩,我的眼睛就忍不住湿润。
这时候工地越来越多,三姨夫因为工作住到指挥部附近。
修路的工作进展很快,需要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天晚上,父亲严肃地给大家讲新的工作任务,他们班领到的修路中的打夯的活。
父亲的修路队只有一台烧煤的压路车,拖拉机和马车也很少。很多时候还是得靠人工,把碎石、土、石灰运到工地,再用犁搅拌,然后人工打夯把地打实。
新工作特别累,身上和衣服受伤是常事。没几天,汪延军、严佳林和父亲的裤子都磨破了,露出里面的花棉裤。在工地上大家互相开玩笑,却不知道自己也被别人笑话。
一天中午,太阳特别大,父亲和严佳林一起打夯。他们用力举起夯,然后狠狠地砸下去,一块一块地打实地面。就在他们再次举夯往下砸的时候,严佳林的肚子突然疼起来,脚步不稳,夯砸到了父亲的脚。父亲疼得叫了出来,扔掉夯,抱着脚蹲了下去。
父亲疼得直冒汗,心里却还想着:可别耽误了工程。
三姨夫听说父亲受伤,马上赶到医院。看到病床上的父亲,担心地问:“你这孩子,怎么不小心点,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啊!”
父亲忍着疼,笑着说:“领导,别担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其实父亲的脚骨断了,要休养三个月。但一个星期后,父亲就坚持出院了。
严佳林不好意思地走到父亲身边,低着头说:“都怪我不小心,害您受伤了,我都不好意思去看您。现在您回来了,我照顾您。”
“别这么说,大家工作都累,我自己能行。”父亲笑着举起室友做的拐杖,“有这个我就能走。”可父亲在宿舍待不住,没多久就拄着拐杖回去工作了。
三姨夫知道父亲能干又吃苦,受伤了还想着工作,就暂时让他做后勤轻松点的活儿。
春天的风终于温柔起来,带来了一片绿色。
经过两个月的努力,大家看到车拉着东西,在萨尔图火车站前新修的路上顺利地跑,高兴得把帽子扔到天上,欢呼声响成一片,严佳林和姜石运激动地抱在一起。
三姨夫看着这一幕,拍拍正偷偷擦眼泪的父亲,感慨地说:“我理解大家的心情,这是我们一起努力的结果。这让我想起在朝鲜战场的时候,我们的战士和现在的你们,都是钢铁一样的好汉。”
父亲点点头,脸上满是自豪,可眼神里却藏着复杂的情绪:“这条路虽然没用沥青,但是把路基挖深,就能防止地面翻浆。用碎石和三合土,路又平又结实。这个办法可以推广。”
父亲指着路,兴奋地说:“你们看,这路修得多好!车在上面跑,再也不会颠簸,也不会有人说屁股疼了。”
三姨夫大声对大家说:“这条路在萨尔图是数一数二的。谢谢大家的努力,指挥部会表扬大家的!”
大家围在修好的路上,心情激动,久久不能平静。
高迎峰激动的对三姨夫说:“孟领导,我们的辛苦没白费,终于完成任务了!”
大家纷纷议论:“看看这路,虽然只是沙石的,没用沥青。但是为了防止翻浆,路基挖得深,这个办法好!”
严佳林拍拍汪远军的肩膀,感慨地说:“这条路的修成,是在困难的时候很快完成的,是我们的骄傲!”
汪远军的眼睛红红的,声音颤抖地说:“这里见证了我们的艰苦日子,多少次我想放弃,又多少次坚持下来。我真庆幸自己没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