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放下拄拐的粗棍,艰难地坐下,靠树休憩,时不时添着面前的火篝。抬头望向几近被参天大树遮挡的夜空,有些绝望。
那晚,她被追至悬崖边,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上天怜悯,让她九死一生地活了下来。断了条腿,身负内外伤,还有那邪魅丫头下的蛊毒。
说也惭愧,她当时竟毫无戒心在驿站饮茶,那丫头心思缜密歹毒,早在茶水里下了蛊毒。还好随身带药,会些简单处理,用血画符喝了符水,杀了体内蛊虫。想必那南宫灼儿千算万算,算不到她命格太硬。
一定要走出这片树林!青衣咬牙暗自鼓气,她一定要揭开那小丫头片子的真面目!
浓稠的黑暗从甬道中袭来,仿佛一股透过五指触不着息的气旋。月光如流水倾泻,洒在甬道的石子路上,泛着柔白。
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神秘女子站在寮城知府府邸前,面容埋在黑暗之下,只是这披风也藏不住这娇小的身材。
此时的杨知府正在书房忙碌,忽然一股不知名的厉风从窗户灌入,吹落了桌案上的一张信纸。知府叹了口气,起身去拾。
拾好信纸一回头,一个黑影已悄然坐在桌子上,吓得知府大人连退几步,指着黑影战战兢兢:“你……你是谁……”
黑影浑身笼罩于斗篷下,来人却是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转弄着一支毛笔,手上的银铃轻轻晃动。
“来,来人……”
“知府大人,”少女打断了他的呼喊,声音中夹着阴冷之气,“没用的,我已经让他们睡下了。”
杨知府吞了口唾沫,手负身后,强行镇定:“你究竟是谁?可知谋害朝廷命官是死罪?”
未料他的话换来的是少女的一阵嗤笑:“啧啧……和妖物勾结却还左一个朝廷命官右一个朝廷命官的,你说……若是女帝陛下得知此事,你会如何?”
“你……”他立刻变了脸色,惶恐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不会为难你的。”
“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帮我向那些妖带一个消息。有关……”少女凑近却压低了声音,“神女之事。”
听到“神女”二字,知府变了脸色,赶忙退步直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后脚撞上柱子,他突然心口一紧,身体仿佛千万只蚂蚁啃食,忙扶着周边的东西勉强站直身,颤抖地手指向少女:“你!……”
少女回头瞥了眼桌上已经喝尽的茶水,嘴角轻扬。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银铃,随意摇了摇,嵌在银铃中的蛊虫随即响应同伴,知府的脸扭曲地更厉害了。
她歪着头盈盈一笑:“这子母噬心蛊最爱食人脏腑,不过别害怕,暂时要不了你性命。如何?可要考虑清楚哦。”
杨知府瞪大眸子,艰难低下了头。
躺着丝绒软榻,盖着丝绸薄被,陶夭夭却睡得一点都不踏实,她倒想念以前的那个小床。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她叹口气,起身下床。打算在窗口那吹吹风,说不定吹着吹着就能犯困。
窗户很高,半丈之多,一打开,便刮进丝丝凉风。楼阁紧挨竹林,这么望过去,尽是青竹随风摆动的身影。
“咻!咻!咻!”突然,竹林中闪现一个来回穿梭的黑影,速度极快。
夭夭不敢置信地擦亮眼,重新看去,黑影已然不见。她敲敲脑袋,兴许是自己眼花了。
刚这样想,楼阁下传来异样的声响,倒是人倒地的声音她分辨了出来。正疑惑不解,从窗户下方突然窜上一个身影,夭夭吓得后退一步,刚要惊声尖叫,嘴便被来人捂住。
来人身材高挑,正好逆着月光看不清长相。她整个人是栽进他怀里的,她死命挣扎,无奈力气太小,在来人面前犹如待宰的小鸡,嘴还被捂着发不出声。
“你是陶夭夭?”黑暗中只听见一个极具磁性的男子声音,语气桀骜、狂妄放肆。
陶夭夭本能地点点头,可转念一想,万一这人是来杀她的怎么办?她又连忙摇头。
来人疑惑了,有些恼怒,问:“到底是或不是?”
夭夭忙指指捂她嘴的手,至少让她说话呀,再捂下去她可要活生生憋死了。
来人犹豫刹那,还是放开了手。
一呼吸到新鲜空气,夭夭撒腿便逃,边跑边喊:“采花贼!来人啊!采花贼……”
这一大噪门果然起了作用,楼下悉悉索索传来脚步声,伴着大嚷:“抓刺客!”
那人暗叫不好,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扛起陶夭夭冲破窗子,借着轻功向竹林逃去。
陶夭夭被倒挂在半空,一低头瞧见自己离地这么高吓得半死。双手胡乱挥舞着扇了那人好几个大逼兜,以至于一支利箭飞来时,那人躲闪不及后背中箭,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失了力二人从空中掉落下来,好在临近地面时,那人抽出腰间寒剑挥去,寒气成飓风将二人安稳抬起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