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放心,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公主低低的道。
“公主殿下……”程婴也低低的呼唤了一声,想开口,但是他现在可以说些什么呢?脸上闪出决绝,再次整理了随身携带的药箱,使劲揉脸后走了出去。
在他身后的公主悬上一条白绫,莲步轻移,将自己雪白的脖颈套进白绫挽起的套子里去,“母爱啊……”好像所有人都患上了低声说话症候群似的,方纵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你不救她?”阴山鬼王非常诧异方纵的举动。
公主的生与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他们完全可以把公主救下来,而且他很想把公主救下来。
阴山鬼王和琳对一国的公主有很深的执念,就好像和琳活着的时候一样。
“假的,为什么要当真?”方纵慢悠悠的跟随程婴,脚步和程婴保持一致,程婴不急不躁,慢慢的拐过一条条王宫里的道路,遇见侍卫也不担心,脸上的表情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等到达了宫门,看见一个人,脸色才变化了一下,又瞬间正常了。
“停下!”那人穿着一身铠甲,和普通的侍卫不一样,看见程婴他快走两步,越过了把守宫门的侍卫,到达程婴的身边:“屠大夫有令,具体的也不用我多说了吧?”他对事情还很避讳,指着程婴的药箱:“打开!”
“韩将军还请自便。”
程婴作势要打开药箱,没想到将军韩厥审视程婴的神态,一双虎目忽的颤抖了两下,喝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些许药材而已,韩将军知道婴的身份。”程婴笑道:“不过是桔梗、甘草和些许薄荷罢了,程婴奉命前来为公主治疗热症,带的都是凉性的药材,将军还请小心一些,不要坏了药材的药性。”
韩厥继续审视程婴的神态,他反复诘问,就是不动程婴的药箱,忽的怒道:“你道是桔梗、甘草、薄荷,我可搜出人参来也!滚滚滚,下次,说仔细些!”接着把药箱提起来还给程婴,他没有打开药箱,转身时却好像打开过了,吩咐后方的宫门侍卫:“开门!”
“将军。”程婴在后面低声道:“将军,我若出的这宫去,你报与屠岸贾知道,别差将军赶来拿住我程婴,这个孤儿万无活理。罢,罢,罢!将军,你拿将程婴去,请功受赏;我与赵氏孤儿,情愿一处身亡便了!”
“你……”韩厥愕然转头,一双虎目带了杀机,又突然大大的咧起嘴角,低声闷沉的笑:“好,好,好!有你这种人护着忠良之后,我韩厥何惜此身?”说罢走向偏僻的阴影处,完全没了动静。
程婴走出宫门,而在程婴身后侍卫密集的地方,方纵和阴山鬼王站在很多侍卫的上方,却没有人能够发现。
方纵看向韩厥走向的阴影处,以他的耳力听见‘噗呲’的一次细小的声响,是刀锋抹了喉咙,“两条人命换一个孤儿脱离险境,里面的冤屈可大了去了,怪不得会产生比鬼物还冤枉的怨魅呢……阴山鬼王,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我现在是狗。”阴山鬼王低声冷笑。
方纵撇嘴:“我可没见过你这样要脸的狗。”
后面怎么做也很简单了,就是跟着程婴。公主和韩厥已经死了,肯定不是怨魅,王宫里的怨气大,这些侍卫宫女什么的有可能是怨魅,但是概率很小。
怨魅很可能是程婴接触过的人,所以他们跟着程婴,一直跟到程婴的府邸。
事情好像一下子就平息了,府邸的里面很安静。程婴把婴儿交给自己的夫人照顾,竟然老神在在,先去睡了一觉,等睡醒了,就去书房研读医书。
刚到自己的书房,程婴突然停下,他看见书房内部有光,听到竹简的翻动声,靠在窗前,小心翼翼的朝着里面看。
他看见一个男人,一个衣服很奇怪的男人。
“他怎么在这里?”程婴见过方纵,忍不住的想了,但是越看,越不忍心打扰方纵。
方纵看书看得很快,脸上那种对知识无穷无尽渴求的表情,就好像一个迷失在沙漠里的人对水的渴求一样。程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就算他自己,也没能这么沉浸在医书的里面过。
“进来吧。”书房里传出了声音。
程婴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摸住藏在腰间的小刀——既然来到了他的家,他所作的一切肯定都被方纵看在了眼里。公主死了,韩厥也死了,方纵也不能活。
他正要进入房门,另一边朝着北部的窗户却打开了,一个中年男子矫健的跳了进去。
程婴连忙停下,继续窥视。
“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救那位公主,你是个活人,按理说不管是公主还是韩厥,你都会救了才对。”
阴山鬼王的脸色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