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每天依然还是重复着“公共休息室-教室-大礼堂-图书馆”这样四点一线的单调生活路线,但是这其中的充实感,却是不言而喻的。
西弗勒斯对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感到相当满意。没有某位自以为是小姐的骚扰,更没有另一位狂暴巨怪先生的寻衅,西弗勒斯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
当然,很快地,这宁静就会被再次打破,只是眼下的西弗勒斯还并不知道而已……
“所以说,加入银青议会,就是你最终的选择?”开学后的第一个休息日,窗外阳光明媚。九月上旬依然温暖的空气透过敞开的扇形双窗被微风送进室内,慵懒地倚坐在沙发上的俊美青年并不抬眼,只是低低地出声询问。
坐在他对面的黑发少年闻言不由微怔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做出回应:“我以为,这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
魔王陛下叹息了一声。
“西弗勒斯,你很介意我没有告诉过你关于银青议会的存在的事?”
黑发的少年却只是垂下了眼眸,并不答话。
“那是因为我并不想束缚你。”维斯法尔先是轻笑起来,而后,语气才慢慢专为严肃:“西弗勒斯,我收养你,用心地教导你,带你去旅行,一直温柔地对待你——我想,你不会蠢到以为我做这些事,从一开始就是因为真心地喜欢你,所以想要这样疼爱你的缘故的,是么?”
虽然知道维斯法尔所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但是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让自己觉得有些难过。于是西弗勒斯只是恹恹地点了点头,但是并不回话。
维斯法尔也不急着再解释什么,西弗勒斯沉默不语,他也就顺势不再开口,而是静静坐在一旁,等着这个被自己用心教育了四年多的小家伙自己想通透。
西弗勒斯对于维斯法尔收养自己,精心地照料自己,亲自教导自己,带着自己游历过整个欧洲,在旅行的过程之中给予自己温柔的关怀……等等等等这一切的行为背后究竟有什么目的,一直以来,都是不愿意去深究的。
斯莱特林们的任何行为都是带有明显的功利性的,他们可不承认什么无私的奉献。狡猾又自私的蛇类们所讲究的,是有付出就要得到应有的回报——或者说,他们就是为了得到回报才甘愿付出的。
而维斯法尔,身为斯莱特林之王,怎么会毫无目的地,接近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孩子呢?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维斯法尔这样做的呢?
西弗勒斯一直都拒绝去思考这个问题。尤其,是在他已经把维斯法尔当成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以后。无论维斯法尔起初的亲近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无疑都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即使明知道这可能是对方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而布下的温柔的陷阱,西弗勒斯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只为了,那个人温暖的怀抱,细碎的低语,温柔的微笑,令人心醉的骄纵疼宠……
或许那些都是假的,都是维斯法尔为了让自己卸下心防所展现出的演技,西弗勒斯不是没有抗拒过,不是没有试图阻止自己沉迷过,可是最终,他依然选择了沦陷。这不是说他的心志不够坚定,只是比起他的坚决,对方的手段更加高明,根本让人无法拒绝罢了。
“维斯法,你最初,其实只是想要让我接纳你吧?将你当成某个重要的存在,当成除了自己以外,唯一一个能够付出信任的存在,对么?”难言的沉寂终于被打破,抬起眼来的黑发少年带着一脸漠然,对依然维持着温文尔雅笑容的俊美魔王说道。
维斯法尔笑容不变,点头,大方地承认——
“最初,的确是那样没错。”
西弗勒斯抿紧了嘴唇,为对方的坦白,也为自己心中渐渐升腾而起的钝痛感。
西弗勒斯一直知道自己已经很重视很重视对方,但是却并没有想到,原来对方在自己心底,已经悄然之间拥有了那样沉重的分量——以至于,想到他对自己所有的温柔宠溺,都是建立在“利益”二字的基础之上,就不由自主地,感到心底泛起阵阵寒意。
然而,西弗勒斯却又是理智而敏锐的,如果说最初对方接近自己或许的确抱有其他的目的,但是这几年他将自己带在身边,在那些共同渡过的日子里,两人之间渐渐生长出的情感,却是骗不得人的。西弗勒斯能够肯定地说,维斯法尔是重视自己的,他面对自己时的那些笑容、纵容和包容,是绝对做不了假的。
但是西弗勒斯又是胆小而别扭的,曾经受到过的背叛和孤立,让他无法确信,自己所认为的那些,究竟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真实。
维斯法尔再次叹息了。他看着对面那个低垂着头,不肯妥协的少年,忽然觉得有点心疼。西弗勒斯曾经受到过的伤害让他变得敏感又脆弱,但是这个孩子本身的性格里却又存在着坚强、执着和骄傲,于是在现在这样一个需要他做出决断的时刻,他迷惘了,纠结了,不知所措了。
如果可以,维斯法尔也不想逼迫已经被自己当做珍宝的这个孩子做出这样的选择,这样让他自己将自己彻底剖白在两人面前,但是维斯法尔又很清楚,他在接近西弗勒斯的一开始,是存在着目的性的这件事,终究会成为两人之间的一个阻碍,不除,不可。
必须除掉这个可能会让两人之间的间隙越变越大的毒瘤,为此,即使可能会伤害到这个自己珍视的孩子,维斯法尔也在所不惜——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能否出现维斯法尔所希望看到的突破,关键,也正是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