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平静而安静的坐在这里。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的心是否真的毫无波澜?
枕河不知道。
也没有这个心思去想。
反正她暂时不想见苏扒皮那张消瘦寒白的脸。
她一路甩着泪跑到雷纯房前。
天都还没亮。
这座院子比雷纯的年纪还大,原是雷满堂的住处,院子以梅为主,但梅树长不高,在阁楼中不够错落有致,于是也栽种了几颗高大乔木造景。
她爬上一颗榆树,躺在一枝树杈上。从这里离雷纯的窗户不超过十米,没有什么遮挡,讲话听得清清楚楚,她之前都是在这里盯梢的,熟练得让人心疼。
她说了要摸鱼就真的摸鱼,何况刚刚哭过了,是真的又累又困,很快就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雷纯和往常一样起来,她做事很有条理,能处理好六分半堂的事情,并不是只依靠大堂主狄飞惊就能办到。何况单看狄飞惊都不知道苏梦枕在这里,就知道她这个六分半堂的总堂主当的是实至名归,不愧为一方枭雄。
一个穿着淡蓝色的丫鬟向她禀报:“方才苏公子出来了。”
雷纯看了看她。
丫鬟说道:“苏公子没有做什么事,只站了一会,看了看小姐的窗户。”
雷纯悠悠叹息道:“若不是……”
若不是什么,她没有说。
也许是大家都懂,也许是她嗓子哑得说不出话。
丫鬟体贴地说:“小姐天人之姿谁人不爱,苏公子也是个男人。何况小姐病了这几日,想必他挂念小姐,忧心小姐,才忍不住出来看看。”
雷纯抚了抚琴,说道:“给苏公子换个住处吧,总待在那里也不好。”
声音哑的像个破锣。
丫鬟心疼小姐,默默擦了擦眼泪。
枕河的鱼只摸了半天。
她奢侈的半天假用在雷纯身上还可以,却不能再耽误正事。
于是她继续履行了一天的公务,夜半回来的时候,发现苏梦枕鸟枪换炮,住上了大房间。
带单独卫浴的那种。
苏梦枕依然没什么笑容,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枕河飞快地把事情转述完毕,又开始练武。
她的三个会武功的老师中,天山童姥给她打下了极好的根基,王怜花武功差些,更多教一些奇门技巧,而苏梦枕则让她有了质的提高。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老师,自己天赋惊人,见过的武功更是不计其数,他用挑剔的眼光审视她的招数——道破她的罩门,又替她弥补缺陷,教她熟练应用体内的真气。
拜他的魔鬼训练所赐,枕河已经过了天山折梅手的关卡,开始练习天山六阳掌,如果有一天,待她把天山六阳掌练到家,就又多了一项保命手段——生死符,因为现在的内力还化不出生死符。
枕河今天已难得地对老板发过了脾气,且这个老板挺大度的,没有干那种对人不对事的缺德事。
于是她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爽快承认了错误,还鞠了个躬,很躬匠精神了。
苏梦枕看着她依然茂密的脑袋顶,反而说:“你不必道歉,实在是我也有错。”他淡淡地说:“我自小便是这样过来的,便以为别人也是一样。错的是我,对我来说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你却不必这样。”
枕河不喜欢他说这种不详的话,她要抱的大腿还是活得久一点好。
于是她说:“我会尽力让你活得久一点,身体好一点,少受一点罪,让你活到看见盛世。”
苏梦枕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枕河说:“真的,你看最近你不是咳得少很多了?因为我的天山六阳掌本有极阳和极阴两道真气,你身体病因之一是中了极寒内力,要极阳去化解中和,只是我还没练到家。等事了,我会把金蚕植入你体内修复身体机能和器官的破损,如果条件成熟,再摘掉你肺部的肿瘤,你的病应该能好个七七八八的。”
苏梦枕微微颔首,算是认可她的话。并告诉她,此后她不必在宫中寻找空的浴室,这里已备下干净的浴桶,雷纯答应随时可以提供热水。
枕河欢快地跑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