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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一个教主(第1页)

常贵与袁承志说了库银的事,道:“五毒教除了教主何铁手,武功都不算一流。只是他们的毒有些棘手,防不胜防。”枕河道:“多加小心就是,解毒的事我来。”

胡桂南捻着小胡子笑道,“我恰好有个宝贝。”说完拿出两只死白蟾来。他道:“这朱睛冰蟾原是解毒的至宝,寻常毒物伤口,只要放在白蟾口中一吸,毒性尽去,用烧酒浸出,反复用得。什么外伤内伤,只要还有一口气,捏碎了服下,保管起死回生。”众人听了啧啧称奇。

胡桂南道:“这白蟾我本献给公子,公子却说我在外防身才用得上,说什么都不收。如今正是它派上用处,这五毒教的一瞧它,只怕眼睛都移不开。”常贵道:“那咱们可别让他们瞧见,免得他们今日来偷明日来抢。”枕河道:“就当保命的吧。”

青青是只要觉得有趣好玩的便一定要去,此前袁承志不在,她没心思,如今情郎回来,瞬间满血复活,叫嚷着要去。常贵微微思索,直觉有些不妥,便笑着说道:“咱们是去探消息,用不着这许多人。”袁承志一扯青青道:“我今晚有公干,你在家好好等我。”青青听他说“在家等我”,俏脸一红,满心欢喜,果然也不胡搅蛮缠。

洪胜海奉多尔衮之命来与曹化淳结交,但他身份低微,信件又约定了密字暗号,即使拆开也不晓得写的什么,因此打算套曹太监的话。袁承志与他租了个宅院,按约定的递了消息去,晚间果然有太监来接,竟是进了皇宫大内。

枕河这边与常贵带人又伏在库房之外,果然夜里那两个红衣童子又前来盗银,常贵带的都是轻功好手,红衣童子这连日作案都甚顺利,一时不察,给人跟了也没发现。众人见这二童又依样来到那黑漆漆的门墙,常贵与手下甩出长鞭,把正凌空跃墙的小童当腰扯下,一个小童惊呼一声,已被常贵点了穴道,还有半声卡在喉咙里,一脸怨毒地瞧着几人。

常贵打了个手势,大家提了这两个红衣童子便越墙而过,落地却险些没踩稳,原来这里面地基下陷了几尺。里面又是一堵墙。众人又再掠过,如是三次,墙面越来越高,地面越来越低。好在早有准备,拿出挂锁,轻轻跃过。

枕河跃下墙闻到一阵腥臭,叫了一句“小心!”转身避过一蓬黑水,一落地,地面又有十几只恶犬张口就咬,她袖里刀光一出,顷刻杀了四只,再看伙伴,也进退有度,这才放了心。常贵再出鞭,卷起一个发射黑水的人,见他一身夷人的黑衣,知道是五毒教的教众,重手点了穴道丢在一边。

五毒教的人见这一群人来势汹汹,且都带了鹿皮手套,不与自己接触,显然有备而来。连忙呼哨接应,不一会儿又从里面出来了许多人,其中一个老乞婆咦了一声,认出这使鞭子的男子是那日赶车的,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多管闲事?”她样貌可怖,声音却甚是好听。

常贵提起一个童子道:“贵派为什么盗库银?何教主缺银子花么?”这老乞婆冷笑不已,并不答话。又有一个穿着打补丁锦袍的乞丐恶狠狠道:“要你小子多事!”常贵笑道:“贵派叫花子怎么这样多?看来是真缺银子了。”

这时只听一阵清脆的铃声,教众顿时恭恭敬敬,不再多话,那老乞婆冷冷道:“教主来啦,请你们进去。”常贵沉声道:“久闻何教主大名,咱们便见上一见。”

进到厅中,见整整齐齐站了几列教众,他心下吃惊:这五毒教居然不声不响地来了这么多人,可见所谋甚大。且他教主亲至,也不会只图这区区万余银子。

众人秉心静气,却见从内堂走出来一个二十出头的貌美女子,赤着双足,束着金环,凝眸浅笑,一口云南话糯糯地道:“小妹不知来了这许多贵客,快请坐下呀!”

枕河见她生得美貌风情,心里疑惑,原来五毒教的教主竟这样年轻的女子,竟能收服这么多神神鬼鬼,瞧常贵对她态度谨慎,想必颇为难缠。她随人家出来,并不以自己是苏梦枕的爱人自居,样样听安排,只看常贵怎样答对,自己并不出头。

那何铁手见众人不坐,依旧娇声道:“敢问这位大哥名号,你是公门中人么?好俊的功夫,小妹倒不知道中原武林又出了这样大的门派。”

常贵不卑不亢地答:“在下姓常,不是公门的人,只是受人所托。这库银是军需所用,干系重大,不知何教主要来做什么?”

何铁手笑眯眯道:“你不是说我缺银子使,不行么?小妹要得也不多,取够十万两那便收手啦。这位常大哥,你若不管这其中事,小妹分你一半银子。”

常贵干干笑道:“教主若还了库银,我自然不管这事。”何铁手粉脸一沉,道:“那便接招吧。”她脸变得快,从腰间抽出一条如张着大网的绳索,当头朝常贵罩下,犹自娇声道:“常大哥,我这条鞭子叫蛛红软索,请教你几招呀!”

她一发难,五毒教众人也纷纷暴起,枕河见状,从袖中弹出几道烟,几个五毒教的沾上就倒地,那乞丐见了奇道:“你这小妞儿……”那老乞婆一见,疯癫一样地向枕河抓

来,嘶声问:“你是金蛇郎君的什么人?”

连何铁手也面色凝重,转头向枕河一鞭挥来。常贵恐她出事,急忙回身救援,枕河出刀逼开那老乞婆,谁料她不怕死,依然十指向她脸上抓来,她指尖带了铁指套,腥风阵阵,极为毒辣,竟是拼得两败俱伤也要拿下眼前的女子。

枕河虽经苏梦枕指点,毕竟刀法新学,临敌经验不足,见这种不要命的打法难免吃亏,只仗着刀法高明,斩去了那老乞婆的二指,但遮脸的黑布也被她扯去,连头发也勾乱了,露出一张娇媚微惊的无双俏颜。

何铁手一边与常贵交手一边问:“姑姑,像他吗?”那老乞婆道:“不像,大约像那贱人。”枕河不知道她们说什么像不像,但自己这手毒功是金蛇郎君教的,只怕这五毒教是他的对头,略一思索,叫道:“你们要找金蛇郎君就住手。”那老乞婆果然住了手,何铁手也缓了缓,往后退了一步,笑着说:“小妹子,你好好说出金蛇郎君的下落,今天的事,我们五毒教上下都不会追究你。”

枕河问:“你们与金蛇郎君是什么仇怨?”何铁手幽幽道:“他与我们教有缘得很,家父就是因他归天的。教中万余人,没一个不想找他。”枕河听她说得怨毒,自不敢说出金蛇郎君的去处,只道:“我因缘际会见过他,蒙他传授了些功夫,却不知道他在哪里。”

那老乞婆闻言敌意稍减,道:“你真不是他女儿?”枕河心想,这人说话真怪。道:“父母岂有乱认的?不是就不是。请问阁下是什么人?我有挺久没见过他了,若有机会见,可与他说一声。”

那老乞婆大声道:“我叫何红药。他……他还活着吗?”枕河愈加疑惑,但她半真半假地打太极道:“至少几年前还活着的。现在我可不知道。”何红药低声道:“哈哈,还活着……”

何铁手不知道自己姑姑为何这般情状,她见这美貌姑娘话里没个准信,微微一笑道:“小妹子,姐姐瞧你功夫不错,人又长得好,想留你下来做客呀。”

枕河也笑了笑,她身上阵阵幽香,在室内的打斗之后更是明显。何铁手脸色一变,只见厅里教众一个个酸软无力,东倒西歪扑跌在地上。就连何铁手自己也眩晕不已,才知道这眼前的女孩儿竟不知不觉下了毒。

要知道她们五毒教终日与毒物为伍,普通毒性不能毒倒,方才见她暗算了几个后没再出手,便不曾防备。没想到枕河从金蛇郎君处学来下毒的法子,金蛇郎君与五毒教很有关系,他人又邪气,一般毒性毒不了五毒教的人,他的毒却偏要毒这五毒教的,枕河于此道也极有天赋,因此一击得手。她与伙伴身上都带了软筋散,打斗之中散得更快,因此但闻到香味的无不中招。常贵笑道:“何教主,得罪了!”把教众一一点了穴道捆住。

常贵问:“你们为何盗库银?库银在哪里?”何铁手紧闭了眼睛,暗自运气,并不答话。常贵说道:“你不说也无妨,咱们带了你这教主回去,何教主的性命可比库银值钱。”何铁手睁了一双美目,道:“你真个要绑了我回去,咱们教里上下可要找你的麻烦。”

常贵见她有话说,顺着问:“那你待如何?”何铁手细声细气地道:“你不管这桩事,咱们……”她话未说完,左掌上的铁钩已向常贵当胸抓来。

她本已中毒倒地,功夫不存,谁也没想到她居然有余力出招,这一抓来势汹汹,且五毒教兵器都喂了毒,这一下常贵处境极险,那铁掌的尖头已划破了他的衣襟,只是他反应极快,立即上身下坠,双手开碑,硬接了她这一招,只他手套也被铁钩划破,手掌划出数道口子。

枕河喝道:“救人!”部署即上前把常贵抢下,她喂了一颗药丸,也不管扎眼不扎眼,掏出朱睛冰蟾把毒素给吸了出来。五毒教的人原本精神大震,见偷袭未成又委顿失望,见了这解毒至宝则羡艳不已。

枕河的迷药本也只敌得一时半刻,何铁手一来内功深厚,二来她教主之尊,身上不知带了多少避毒之宝,因此恢复得极快。常贵此时又受了伤,己方损了一员大将,其余人不是她对手,不久又伤了一个,只是何铁手也并不轻松,连束发的金环都被削了下来。

常贵道:“列三河往东流!”这原是他们的暗语,众人听到不再恋战,就近提了七八个五毒教的教众,攀上高墙跃出。枕河接了何铁手四五招,已颇感吃力,她毕竟未能体会红袖刀的凄凉深意,威力不足,常贵喘过一口气又来救援,何铁手一拉机簧,从她怀中射出一蓬乌针,常贵一惊,尽力向梁上一跃,又是险之又险地避过。

何铁手虽头发乱了,依然笑颜如花道:“哎呀,你怎的做了梁上君子?”正打算也一跃上房,却有一根小小的金针刺在她雪白的足踝上,何铁手随即面色一变。枕河向常贵招呼道:“咱们快走!”她方才见何铁手放暗器,才想起自己臂钏中也有,急忙打出,一击得手却不敢再托大,赶紧扯了大部队走。

常贵也拿不准何铁手是什么路数,见也抓了不少人,自己又受伤,也同意撤退,几人跑到数里之外都无人追来,才暗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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