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终究是忍不住的泪擦颊而落。dykanshu
对不起,薰儿,我现在的样子,一定让你很担心吧。但你放心……今晚让我好好来祭奠你,为你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然后……等到走出房门的那个凤言澈,会再次履行与你的誓言。
我们勾过手指,约定过。
一百年……都不许变。
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破晓。母亲似乎已经把所有的事宜都打点妥帖,将你的身体停在宗祠里,要守足三天。
可待我出门的之时,几乎所有侍者都楞上一愣。我先前并不明白我到底怎么了,摸摸下巴,只以为兴许只是因为没有好好修剪胡茬而已,可没想到等人为我端来了镜子,我却发现我不光眼睛里头红红的满是血丝,就连头发也在一夜间花白了。
我才三十一岁,看起来仿佛是我已经五十一岁了一般。
苦笑一声,继续朝着宗祠的方向走着。跪在堂前,望着你的灵柩,我真的很想起身冲出去再看你一眼,但我没有。我知道这样的动作是极失礼的,更怕再次勾起了对你的念想,一发不可收拾。如今的凤言澈,应该坚强些,毕竟我答应你的事情,总该一样一样的做好。
跪着的时候,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你寿衣的裙袂,还有摆在里头妆点你的花草。
我这一跪,便是三天。
夜樟和夜桓也从苍家被人接回来了,如今他们的名字是苍溟和苍冽,分别是六七岁的年纪,满脸的稚气。每年虽然也会接到家里过年,可毕竟还是与我们生疏了不少。
但好在,见了我,还晓得中规中矩的叫一声“父亲”。
我想,他们毕竟还小,不懂得这些,身子更是受不了守这三天。我便叫他们对你叩了首,便转去休息,等到期满下葬的时候,再来尽孝子之谊吧。可夜樟总是跑出来,终究要为你多跪上一会。
他是长子,倒还真有了些担待来。
可惜,他已经不再姓凤了。
出殡的前一天夜里,天上阴沉沉的,无星也无月。
你是言澧走后的代任当家,如今你走了,记入家谱的名字,并非苍薰,而是凤言清。我记得你到底还是不大喜欢这个名字的,只是每每顺应着我和母亲,也才勉强应和一句罢了。而对于记入灵位的名字,母亲则是坚持要写‘凤言清’,唯有我坚持了许久,才能在墓碑上写上你的本名,而后在灵位上,‘凤言清’三个字的旁边,写上你执着了二十余年的‘苍薰’。
虽然你无论叫成哪个名字,都一样是我的妻,我觉得这终究是不同的。
清儿,是我的初恋。
而薰儿,是我的绝恋。
凤家的墓园里,言漓和言淅墓碑上字迹都清晰如昨。坟茔上没有杂草,看得出是精心修缮。
灵柩运来了,我回头看看你的棺木,心里竟平静得激不起半点波澜来。
上次来这里送走了言淅,这次又是你……那么下次,又会是谁呢?
他们扛起你厚重的棺椁,轻轻地安放在了挖好的墓穴里头。土,一点点的没过了棺材盖,母亲如今也终于痛哭不已,毕竟你不光是她的儿媳妇、是她的外甥女,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我愣在那里,似乎是在发呆,看着黄土将你埋没,却一动不动。
直到一切结束了、回到了家里,或许是我太累了,倒头便睡。而等到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你不在,折去祠堂、直看着摆在上头的你的灵位,我的心方才揪起似的痛了痛。
我这才发现,我先前的心中早就不是无知无觉的平静,而是痛到了极致,麻木了罢。
点上一炷香,在烟气袅袅中,你似乎就立在我面前,浅浅笑着,宛若经年。
【言澈篇】梦绕浮生念寂秋5
我是言亲王,谓是可与赵官家平起平坐的。虽然是这样说,我大部分时候还是不得不顺应着官家的意思。
但事有例外,我唯一坚持的,便是不再续娶。
不管是大贾权臣家的小姐也好,甚至是郡主公主也好,纵使是官家亲自赐婚,我也是只说一句,不娶。
如果你还能感知到的话,我想你一定会笑话我。毕竟那些都是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随便哪一人出了嫁都是佳偶。可在我眼里,她们都抵不上你的万分之一。
就因为这,我不知折了多少人的面子,恐怕也因此树敌不少吧。
母亲也责怨我太傻,毕竟我还年轻,再续娶也不是不可。但我却径自去祠堂,为你上了一炷香之后,方才转身望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