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又道,“你是读书人,一家子奴才,家里住着大宅子,使唤着丫鬟小厮,把你养得跟少爷似的,你就当真一点也不知道这其中猫腻?你不来,我还要去找你呢?”
正说着,外面报说衙门来人,请赖家公子去一趟。
赖尚荣怒道,“琏二爷,我是读书人,见官不跪。”
“没让你跪,贾府是原告、你是被告,去府尹那里交待清楚而已。”贾琏一摆手,兴儿便带着几个小厮,将赖尚荣架了出去。
早在几日前,林怀言就不动声色示意几个江南来的、赖尚荣的同窗,与他一处喝酒。
酒过三巡,在众人或吹捧、或质疑、或艳羡中,赖尚荣吐露出贾府人愚笨、随便动动脑子就能把他们家的财物弄到自己手中。
他去了衙门,那是人证物证俱全,他现在不是官身,根本无力辩驳。
被打了三十板子,扔到了衙门外,他艰难地一瘸一拐回到学院。
昔日的同窗对他冷嘲热讽,学院耻于有这样品行败坏的学子,也不让进去,他无处可去,流浪街头。
最后因无钱医治,伤处溃疡,在高烧昏迷中去世。
当然,这是后话。
贾政看到兴儿将人架出去,皱着眉直叹气,一脸不悦对贾琏道,“赖尚荣学问不错,怎么会是那种挑唆、纵容父母贪墨府中钱物之人?他是读书人,最是清高、好面子,怎么能这样怀疑人家的品行呢?这不是比杀了他还厉害?”
同是读书人,贾琏觉得还是林怀言这样的更对脾气。
他们读书,可他们也生活,知道取舍和利益,不会不顾家里人。
二叔就是只谈书不谈俗事的,宝玉的脾气其实跟他一样,只不过比他多了一样:不喜仕途经济。
他站起身,“二叔去看看单子再说吧。”
他还得去核对小宅子的那些东西,拿出一些藏到自己的私库,再让凤丫头去收拾。
男人嘛,还是得有自己的体己,否则,日子太没滋味儿了。
“琏二,东西全、全在这儿了吗?”王夫人在薛宝钗和贾探春的搀扶下,气喘吁吁而来。
她脸色白得吓人,说话上气不接下气,被风一吹,打了个哆嗦,仿佛随时能咽气。
贾琏摇头,“有些他们不认,有些找不到了,东西都在这院子里了,二太太可等在这里瞧着。外头还有事,我先出去了。”
王夫人不信他,这么多好东西,他能不心动,就那么出去了?
“你出去做什么?是不是去藏东西?有些到了你手里是不是?”
贾琏想着,不愧是幕后管家几十年的妇人,心思还是很敏锐的,想来平常没少干这样的事。
他看向王夫人身后,贾赦龙行虎步走过来。
不过,几个女眷看不到。
薛宝钗蹙着好看的眉,对贾琏道,“论理,不该我来说,可府里如今这样的境况,大家还是应该同心同德、合力渡过难关才是,琏二哥查抄了贪墨的人,怎么自己还昧下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