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刚刚来信,格格自然没有空闲,正忙着回信呢。吉雅乐地应下,转身道:“不劳烦博敦姑姑了,我随你去一趟。”
管事喜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
关雎宫宫人不少,去时夕阳西下,数完月例已是天黑。自有内务府的奴才接过跑腿的活计,将蜜橘与银两一并送去,吉雅拎着灯盏,高高兴兴地回程。
她生在草原,在乌特更是做惯了粗活,来到大金觉得手都生了。婉拒不了内务府诸人的热情,让他们抢着送橘子,吉雅于是强硬起来,不让他们继续送她,白白多走一程。
内务府处在最东面,回到关雎宫需绕过供奉孟古大妃的配殿,再绕一绕便是后花园。她的脚步极为轻快,哼着草原熟知的小调,经过深水圆池的时候,掩映的树丛忽然冒出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推了下去!
灯盏摔在一旁,泛着微弱烛光,啪嗒一声被人踩灭,吉雅来不及看清黑影的模样就落了水。
草原不比江南,她自小学过骑马,会剪羊毛,唯独没有下过水,更不会凫水。耳边传来呛咳的声音,喊叫渐渐微弱下去,来人满意地笑了笑,抹去痕迹悄悄离开。
海兰珠一笔一划,极为认真地回信,用膳都是在书房用的。博敦看在眼里,笑着摇头,却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轻轻拎了食盒出来。
候在外边的侍女小声问她:“姑姑,吉雅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她这么说,博敦猛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离月例送来已经过去许久,唯独吉雅还没领,她去内务府一趟,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她的神色转为凝重,正要吩咐人去找,守门的侍从焦急地跑来,气喘吁吁道:“姑姑,不好了,吉雅姑娘她落水昏迷,就、就在殿外!”
博敦当即变了脸色。
求见的不止一人,吉雅垂着头,被一个年轻侍卫搀着进来。
她双目紧闭,头发与衣摆淅淅沥沥落着水,拢了一件遮挡的外袍。还有跟在二人身后的老者,长相很是眼熟,竟是照顾孟古大妃牌位的老守卫。
博敦深吸一口气,接过吉雅,探了探她的鼻息:“快,快去请太医,今儿不是院判当值么?去请院判!”
连忙有人飞奔出宫。宫人手忙脚乱地把吉雅挪到榻上,长荣站在老守卫身边,颇有些难以适从。
守卫苍老的面色忧虑,叹着气解释:“这是老夫不成器的孙儿,唯独耳目灵敏。方才来东配殿为我送膳,回程的时候,听闻不一样的动静……谁知有个姑娘在池中……唉。”
人命关天,长荣顾不得那么多,抱着她狂奔去寻爷爷。没有对牌请不动太医院,也亏得守卫记性好,认出这是海兰珠福晋身边的侍女,凭借从军多年的经验按揉穴位,让她吐了好些水,恢复些许呼吸,这才携孙匆匆地前来。
这样大的事,无人敢隐瞒主子,谁都知道吉雅姑娘与海兰珠福晋情同姐妹,她在福晋心里的地位是不同的。
守卫解释的时候,海兰珠白着脸出来,感激地望着他们。随即转过身,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连小腹都传来阵阵的不舒服:“太医来了没有?”
她的手贴上吉雅冰冷的手,语调带了惶急。
宫人们同样焦急,说不出安慰的话,不出片刻,太医院院判拎着药箱匆匆赶到,跑得额头都出了汗。
他查看过后,大松一口气:“还有意识,能救!再多一刻钟,口鼻皆堵,怕是大罗金仙也没辙了。”
此话一出,众人高悬的心落了下去,口中喃喃念着长生天保佑。
海兰珠的手这才不再发抖。小腹传来的不舒服消去许多,苍白的脸颊浮现红润:“还请太医尽力救治,我在这儿等她醒来。”
第71章
太医自是应下,全力救治不提。他来得急,并没有捎带药童,关雎宫的宫人便候在一旁,巴巴地给他递东西,或是听命将吉雅翻过身,用力挤压她的胸腔。
“快去煎药,有暖身的效用……”
“你们去拿干爽的衣服,别让姑娘冻着了!”
海兰珠抿着嘴唇,在一旁看了许久。太医的救治告一段落,吉雅的呼吸从微弱转为通畅,只等灌下热汤,看她何时醒来。
因着更衣,需挪到里间观察,前殿很快从拥挤转为空旷,长荣像是松了一口气,却见海兰珠福晋转过身,朝他还有守卫各行了一个深深的福礼。
长荣躬身避开,守卫连忙搀扶起她:“使不得,使不得!”这都是臭小子该做的,要让福晋行礼,岂不是挟恩!
海兰珠摇摇头,道:“若不是您,还有您的孙儿,吉雅就要丧命了。”那身侍卫服她认得,说罢温声问:“不知他叫什么,在哪里当值?”
老人给长孙使了个眼色,长荣忙道:“奴才名……长荣,乃镶黄旗人富察氏,现在西四所值守。”
西四所,正是阿哥们居住读书的地方,原本还住了四格格雅图,现已搬去十四贝勒府。他像是不善言辞,对答的经验极少,海兰珠一问,便一股脑全都说了:“祖父名万吉哈,阿玛名哈什屯,幼弟米思翰刚刚出生……”
守卫也就是万吉哈,听得脸都绿了,恨不能一巴掌拍他脸上。让你多嘴,救个人就嘚瑟了,现在是背家谱的时候吗?
等会是不是要提起老夫给你取了个汉译名字,还特意向大汗请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