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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臂抹了把脸上的汗,俊朗的面容被尘土所遮掩,他低声道:“公子,药房全天有人看守,我去的时候却连一个人都没有,恐怕并不是意外。”
“药库设置这么多年,偏偏在研制解药的关头失火,当然不是意外。”宴离淮望了眼浓云笼罩的天,对另一人问:“今日轮守的人是谁?”
“回公子,是屠落木和陵兰。陵兰自起火后就失踪了,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那下属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盖着白布的尸体,“……屠落木已经死了。”
宴离淮稍一侧首,与跟在身后的叶星目光一触即离。他抬步走到尸体旁,蹲下身,掀开了白布。
这具尸体已经成了一具焦炭,皮肉萎缩僵硬,光从面貌和衣着上根本认不出是谁,只能勉强通过体型判断身份。
叶星抬手虚量了下那人宽厚的肩颈,问:“这人武功很高吧?”
宴离淮点头,接过属下递来的特质手套,“从小跟着兄弟在沙里跑,蛮力大。这客栈里也就梵尘能和他过过招。你觉得这事是谁做的?”
叶星收回了手,环视四周,临时搭建的遮沙棚子蒙着一层白纱,遮住了外面忙碌焦灼的身影,“你的手下忠心耿耿,即便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都在尽心尽力地跟着你做事。应该不会是余怜。”
宴离淮不置可否,他抬手侧翻尸体,“研究解药一事我从未跟任何人透露过。”
叶星沉思着说:“狼群将至,偏偏此时药库被毁,藏在暗处那人显然不想让我们肃清狼群。可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无论那人究竟有何目的,想寻何物,可他依然潜伏在这座客栈里。如今解药被毁,狼群到时真冲进客栈,无人能够幸免。
不管他所求的东西是什么,在性命不保的前提下,那都是痴心妄想。
屠落木的尸体被小心翼翼翻了过去。他身上的衣袍已经被烧成碎片,沾着灰土的布料黏附在泛着黑红的皮肉上。
“不管那人是什么目的。”宴离淮察看着尸体,边漫不经心道:“你要换个角度看问题,藏在这客栈里的所有人,不过都是一颗棋子。那么他的目的或许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背后的人。”
叶星动作稍顿。她从没想过那人费尽心思所编织的陷阱网,竟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
她和宴离淮两人都带着不同的目的来到大漠。她表面是为了帮宴知洲寻找秘宝才来这里,但其实没人知道,她来大漠本就藏有私心。
她先入为主,也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人也是因为一己私利,才会精心费力布下这么一盘大局。
叶星按了按额角,正欲开口,却听宴离淮道:“看这里。”
叶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便见屠落木的后腰处有一道极不明显的皮肉外翻焦痕。
“刀伤。”叶星伸手虚虚丈量了一下,微一皱眉:“起码是一掌宽的弯刀。”
“身上只有这一处伤口。”宴离淮说:“一击毙命,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抗。”
“也可能是压根没想着反抗。”叶星手扶着刀鞘,说:“这种弯刀大都重达四五十斤,根本做不到不动声色地从人背后行刺。按你说的,以屠落木的身手,也必然不会对此毫无察觉。”
她看向宴离淮,“你的人从不用刀,那会是谁?”
谁能值得让屠落木放下所有警惕,毫无防备地任由别人拎着刀接近药库?
宴离淮没急着答话,天光昏沉,将他半边眉眼笼在阴影中。他摘了手套,站起身,这时有人从远处跑来,艰涩道:“……公子,找到余怜的尸体了。”
。
余怜的尸体就在药库最里边的角落里。
那里是药库坍塌的地方,外面又放着太多还未被大火波及的药草,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灭火救物资,直到一点点从外部清理残土,才发现了被房梁压埋在沙土里的余怜。
余怜的尸体近乎不成人形。他没有屠落木那样身高体大,薄而瘦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后颈被一根横木压得弯折内陷,膝盖近乎要顶破额头。他双臂紧紧护在身前,似乎在竭力保护着什么。
屋内灰屑随风飘摇,所有人肃目站在周围,气氛沉重压抑。叶星作为这里唯一一个外来者,默默退到了人群边缘。
梵尘和另一人跪在一旁,动作轻缓小心地将余怜从深坑里抱出来。见宴离淮来了,颤抖地将一破烂包裹递给了他,声音低颤:“……公子,小鱼到死都在护着这些东西。”
宴离淮接过包裹,里面是几本被揉得褶皱的医书,还有几瓶刚制好的解药。
余怜今年不过十七呢。三年前初遇宴离淮时,他还是跟着沙匪后面烧杀抢掠的小混球。结果那群沙匪运气不好,偏偏抢上了宴离淮。
宴离淮当时急着招揽人手为己所用,又看余怜只是跟着沙匪浑水摸鱼,瞧着机灵敏锐,便留了他性命,随手扔给他几本医书让他学。想着如果他要一直这么混,再扔去地府也不迟。
结果这小混球见医书如遇知音,不过八九天的时间,就把那两本医书背得滚瓜烂熟。
如今小混球已经长大了,那些药草纲目也都早已铭记在脑袋里,这两本本该扔到不知哪个角落里的医书,到头来却一直被他带在身边。
宴离淮收好包裹,如兄长般俯身摸了摸余怜的发顶,对梵尘说:“彻查今日接近药库的所有人,任何行踪有异的,全部暗中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