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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和你比,宴知洲想让我像那群训练者一样做个只会杀人的木头,我偏不如他愿。”
他握住叶星的手,鲜血顺着两人指缝缓缓流出,他近乎是癫狂地笑着,“杀了我,你就是宴知洲最信任的心腹了,他再也不会怀疑你,也不会再搞这些无聊的把戏去测试你。怎么样叶星,心动吗?杀了我啊!”
其实是不太动心的。叶星那时心想。
他们自孩童时起,就被训练成了麻木的杀人傀儡,权利、地位在他们眼里,甚至都比不过街边商贩卖的糖人。
金钱买不了他们年少时想吃又吃不到的糖,因为那种东西会让他们在日后药毒入血时皮肤溃烂而死。
地位可以让他们号令与人,享受被人膜拜的殊荣,然而他们依旧是宴知洲的狗,只不过后来变成了名字好听一点的犬,他们没办法用这份权利为自己谋得任何利益。
随心所欲的自由?平淡无波的人生?想都别想。
那时的叶星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冷淡地看着宴离淮,一切情绪都被深藏在这副冰冷寡情的躯壳里。
十九年来,她从没见过任何一个训练者能脱离宴知洲的掌控,活着离开皇城。
她在无数个日夜里铺构离开南阳王府的计划,潜伏在黑暗中如寥寥野草般等待着机会的到来。而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可另一道沉重的难题轰然砸在她面前。
难道她真的要为了这个计划,不惜成为宴知洲手中的刀,杀尽所有和她一样,试图挣脱牢笼的训练者吗?
不。叶星心想。她不想成为第二个宴知洲。
那本该割开咽喉的刀,在一念之差间划断了他颈上的悬玉链。
叶星拿走了他母亲的遗物。
皇城八月的酷暑热得人发晕,当木匣放到宴知洲面前时,那里面的头颅已经被蛆虫啃食了大半,恶臭如阴影般裹缠着空气迅速笼罩中庭,侯在一旁的小厮忍不住捂嘴干呕。
宴知洲连看都没看那头颅一眼,只接过了叶星手上的悬玉链,拍了拍她的肩,说:“做得好。从今日起,你就不必再去练武场了。”
如今叶星再回想起来,或许从那一刻起,宴知洲就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她不是很想再去复盘这步棋究竟走没走对——毕竟走都走了,这场棋局从入座开始,就再也没有任何悔棋的机会。
“啊,说曹操曹操到。”这时,沉洛指了指叶星身后,“他来了。”
话音落地不过片刻,叶星的肩膀被人从后不轻不重地按了下,“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凉风吹拂而过,叶星看了眼空荡荡的房檐,似乎觉得这话问的很莫名其妙,“这里只有我一人。”
宴离淮半蹲下身,审视似的看着她,不放过她眼里出现的任何一个破绽。
叶星适时地皱了下眉,表现出几分古怪。
宴离淮慢慢抬手覆住她的额头,见没发烧,才道:“……少喝点酒,你的伤养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