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君竹的洁癖,定是觉得这地方太脏,非一篮一布不能遮掩浊气。待会儿回了驿所,恐要在澡盆泡上三个时辰不出来。难为他今日还穿了自己最喜的月白齐服,恐是这一整套都要被丢掉不保了。
沐言欢满脑子都是君竹,冷不丁腿上又狠狠挨了沈惜年一脚,
“现在知道嚎丧了?!那鬼东西怎么没把你第三条腿踢折?!”
动作虽狠,却一点都不痛。力道拿捏之准,颇令沐言欢暗暗钦佩。
不远处的君竹,突然轻咳了一声。
耳朵上的手指立即松了开来。一块柔软的棉布,随即砸在了沐言欢的脸上。
鼻间满是淡若茉莉的清香。沐言欢拿下来一看,是一条绵绸的衬裤。
掺了素麻的平纹织法,一看就是渝州的集市上才买的。
君竹站起身来,淡淡道,
“一会儿沿海道军的王将军就会带人来清场。郡王殿下,还是先把裤子穿好。”
抖落着掌间的软布,沐言欢倏忽间心下一沉。
以他前世的记忆,君竹只有在生气时才会直呼自己的王爵。
先是“郡王”,后来是“王爷”,再后来是“太子”,再后来——
他似乎破天荒骂过一次,“断子绝孙的狗皇帝”。当时恐是气急了,那画面伴着这副清冷高雅的脸眸,极不和谐。
再后来——他再也没听过。
因为君竹骂过那句话之后,马上满嘴鲜血淋漓。牙齿也掉了,舌头也被拔了。
见沐言欢光着屁股拎着内裤发愣,沈惜年又一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怎么?还要爷亲自伺候你穿上?”
“没……没!就是你们总想得这么周到,本殿不太好意思……”
嘴巴上不好意思,沐言欢手上眼里的,却一点没有客气的意思。
他一边手忙脚乱套着衬裤,那双遗传了沐凌轩的英气眼眸,带了几分灵动,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君竹不放。
待这裤子穿好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要抱他个满怀!
不管这一世,自己有没有理由,他愿不愿意!
痴痴想着,沐言欢激动地手都颤了起来。脚下一个没站稳,差点被裤子绊了个踉跄。
君竹的眉头,却逐渐微蹙。
他收了折扇,站起身来。
奇怪。他与王将军约定,自己进门半柱香后,沿海军道的一千禁军便会进门搜查蛰伏在此处的折桃宫余孽。缘何过去这么久,偌大的“舌生香”空余一地血肉模糊的死尸,和他们三个活人,连个鸟叫都听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