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看到他的身体。
害怕心底那股从前世起,就魔鬼一般难以自抑的冲动,会风起云涌。
再次做出伤他至极的恶事。
“等等!”
沐言欢刚喊出口,君竹已经背着他,落下了白衫。
沐言欢突然又愣住了。
君竹雪白的背肌,细细的肌肉纹理,线条分明。颀长姣好,却没有一丝血色。
如雪般苍白,更衬得他背上那簇血痕形成的红梅,愈发鲜妍。
一瓣瓣饱满的梅花,每朵五瓣,足足有十枝。
栩栩如生,在月色下泛着诡异的殷红。
盯着君竹的脊背,沐言欢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油然而生的敬畏,终将欲望压制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诧异。
前世,他无数次看过君竹的身体,从头顶到脚底,从脖颈到背脊。
却从未记得他的背上,活生生被镌刻过这么大一幅“血梅”的图案。
下意识伸出手。在触碰到“花朵”的前一刻,沐言欢终于停住了手指。
“这是……”他小心翼翼,疑惑出声。
亦带了一丝心疼。
“你不是,想知道我入宫之前的事吗?”
月色下,君竹微微侧脸一笑。
不知是冷笑还是真笑。
倘若沐言欢此刻抬头看他一眼,便会发觉他的神情,宛如鬼魅一般阴森。
“这是我爹爹君浅、皇上曾经的宸贵妃,一朵朵亲手刺上去的。”君竹淡淡说着,仿佛在说着别人家的往事,“每月十五,他会带我去集市玩,买兔子灯,吃桂花糖饼。回家,便会抱我到柴房。黑漆漆地,只亮着一盏油灯。他怕我哭出声,会用帕子勒住我的嘴,再掏出刀子放血。待我睡着,便在背上刺下一瓣梅花。每年只有过年,和我生辰这二个月,可以‘逃过一劫’。三岁到八岁,正好五十瓣,十朵红梅。”
他不说明白,沐言欢也知道。
不是“睡着”,只是他失血过多晕厥过去。亦或是君浅喂了什么迷药。
沐言欢宁愿是后者,这样君竹不会太痛。
他亦相信是后者。试问天下哪个爹爹,舍得自己的孩子承受这等苦楚。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你可是他怀胎十月、辛辛苦苦——”
沐言欢的话没有说完,厢房的门,突然“哐啷”一声开了。
沈惜年左手握着一盏油灯,右手拎着朱漆的食盒。腰间还悬着那柄弯刀,正倚在门口盯着二人。
屋内瞬间明亮起来。赶紧掩上衣襟,君竹一撩散在身后的长发,仍显淡定从容。
还没来得及气愤顶嘴,沐言欢的左耳一阵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