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年说着,心突然猛地一沉。
他这才明白,沐言欢平日看着没心没肺,其实揣着无尽的心伤。
与父母心生嫌隙,却又难以表露,对于任何人都是难忍的折磨。
他又不得不更加佩服君竹。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洞悉、绸缪布局好了一切。
这么好的人,他和沐言欢,谁都配不上……
这倒无妨。这一世能守他安康,哪怕永远做一条被束缚在中原的苍狼,他也心甘情愿。
从君竹房中回来,天色已有些发白。杂七杂八想着,沈惜年猛然抬头,惊觉兰娜正立在檀木几案旁。
小姑娘低头揉搓着手局促不安,见沈惜年来了浑身一激灵。
“噗嗤”笑出声来,沈惜年走到榻边坐下,一边脱着靴子一边道,“明儿个还要早起,这么晚还不睡?别是又打碎了驿馆的碗,找我要钱赔吧?”
兰娜突然跪了下去。
抬眸,眼眶泛红肿胀,似是哭了很久,“世子大人,您不要赶我走……”
愕然,沈惜年才明白自己气头上一句话,竟令这孩子记挂了一整日。
“和欢儿那小哭包学什么!别哭!”他叹口气,将兰娜从地上拉起来,“回京,去裁缝铺做身留仙裙,再买些胭脂水粉。长久在京城呆着,不学学中原女孩的打扮哪能行?”
兰娜果然喜上眉梢,连连点头。
见她转身要走,沈惜年突然喊住她,“等等。”
从枕下掏出君竹为他包裹伤口剩下的药棉,拉过兰娜的手一圈圈缠上,“这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今日宰羊,这里的刀用不顺手……”
“明儿看过大夫再走。”沈惜年仔细打好结,“女孩子的手,不能留疤。”
“我才不在乎。我又不是京城那些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心底一暖,又一酸,兰娜低头道,“以前在戎然随阿爹打猎,比这深的口子多了去了……”
她突然住了口。
她的爹爹,沈惜年的爹爹,都死在沐凌轩征服戎然的那场旷世大战中。
自觉无趣,兰娜主动走到门口,又止住了脚步。
踟蹰再三,“世子大人——君公子他——”
“嗯?有事?”一听提到君竹,沈惜年立即来了精神。
以兰娜身为女孩的敏感,总觉君竹对沈惜年的温柔体贴之下,藏了利用,甚至锋刃。
可她亦明白,沈惜年对君竹一片痴情。此时,这绝不是自己可以插嘴左右的事。
“您要多小心他……”
喃喃着自己都听不清的话语,兰娜几乎夺门而逃。
翌日,沐言欢起了个大早,只觉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