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一片空白,分不清是忧惧、愤怒、还是哀伤,沈云景“啪”地一声,低头倒了下去。
巨大的声响突兀响起,殿内专心致志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沐凌轩抬头,猛然吃惊,手中的毛笔,“啪”地掉在了地上。
……
君竹和沐言欢跪在长景宫前,已有一个时辰。无论沐言欢苦苦哀求,还是声色俱厉地威胁恐吓,苏衍就是不放他进门,
“宁王殿下,您就别为难老奴了……沈小公子如今连皇上都不肯见,更别说其他什么人。王太医奉命要去给他诊治,这会子都被拦在宫外呢!”
“胡说!我不信!”疯狂想见到朝思暮想的爹爹的沐言欢,此刻怒到面红耳赤,“爹爹怎么可能连我都不见?该不是他不想见父皇,父皇就干脆不让他见任何人吧?!”
君竹突然起身,冷冷甩开众人往宫里走。
众人知道他有沐凌轩的特旨,竟然谁都不敢拦他。
走到寝宫,见小宁子端着一碗胭脂鲍鱼粥,守在门口满面愁容,君竹接过托盘,径直进了大殿。
“出去。谁叫你进来了?”侧身卧在榻上,沈云景背对着大门,喑哑未褪的声音异常冷淡,“我说过,谁都不见。”
将粥碗放在一旁的案上,君竹浅笑,“包括我吗?”
沈云景的身子止不住地颤了下,缓缓转过身,又低下头不敢看他。
端起粥碗坐到榻边,君竹舀起一勺,轻柔道,“吃。”
仍垂着头,沈云景竟然顺从地张开嘴,一勺一勺,吃完了那碗粥。
吃了东西,沈云景的声音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你故意让我在这个时辰醒来,去见陛下,就是为了报复我。”
“你只说对了一半。”将空碗放在一旁,君竹一撩垂在胸前的青丝,“刀子不扎在身上,永远不知道痛。你若不经历背叛的痛楚,怎会忍心对皇上下手。”
“那你恐要失望了。我现在也不会对陛下下手。”沈云景低声道,“一个将死之人,拿什么去‘下手’?更何况,这是你的诡计。”
“沈云景,你清醒点!”君竹突然起身,握住沈云景的肩猛摇,几乎要掐碎他,“今日你的哀伤,绝非只因那日清晨所见。皇上口口声声说爱你,却从未体察你的真心。你一味顺从,假装听不到、看不到,就可以逃避么?果真如此,当年你肚子里的小公主是怎么没的?如今面临此等危局,你竟还想充耳不闻。继续如此,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欢儿,都会送命!只因那个阿九,是红绫的人!”
“红绫”二字入耳,沈云景猛然抬起头来。
他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娇俏脸眸,还带着一丝泪痕,此时才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君竹面前。
沈云景与红绫较量了近二十年,当初沐言欢也是在红绫的设计下,在凄风苦雨的郊外早产,差点要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命。
他以为一味忍让逃避,在沐凌轩的庇护下就可以躲过红绫的迫害。谁想如今,他竟直接将手伸向宫内,威胁沐言欢、威胁自己肚里的孩子,沈云景终于觉得,死灰般的内心,逐渐燃起熊熊火焰。
“想要解决此事,并非难事。不过,要沈爹爹受些苦了。”见沈云景的脸上泛起涟漪,君竹这才气定神闲坐回榻边,“只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这次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