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府里除了安阳侯,属他最大,是我应该巴结的人,起码不能得罪。我笑吟吟的望着他,心中却开始惋惜自己当年横行霸道的岁月。难道从来不开眼的老天,终于决定惩罚一次恶人时,就被倒霉的我撞上?
天妒红颜啊!!!!
秋霁言身着精致的月白色锦袍,漆黑的长发以玉冠高高束起,清俊的容颜上带着抹闲适的浅笑,整个人纤尘不染,身上分明如春的气息,却又让我觉得宛如冰雪般冷。
这个人不简单,在他温柔醉人的目光下,我故做羞涩地微微垂头,掩去眼中浓重的戒备之色。
他的神色似有一瞬的异样,但快如闪电般消失无踪,几乎让我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他微笑着从我手中拿走那本厚厚的书瞅了一眼,慢慢念道:“五王本纪。”
声音清越优雅,仿如环玉相叩。听着如此悦耳之声,必会觉得他的嗓音比他的人更出色。可一旦凝望他若美玉雕成的俊容,又会觉得他的人才是无与伦比,不由让我感叹,也只有这样的容貌才配拥有这样的声音。
“看得懂吗?”秋霁言问话时笑容越发柔和,完全一幅哥哥关心妹妹的样子。如果不是他这个哥哥一年来对妹妹不闻不问,我真要以为他是十全十美的好兄长了。
“只是无聊消遣,不求甚解。”
“是吗?”他漫不经心的翻翻书道:“你刚才看得这么专心,连饭都不吃,又怎会不求甚解?我不信,不如让我考考你?”
“好啊,不过大哥不能出太难的题,我的脸很薄的,要是答不上来,人家就只好挖一个坑把自己埋了。”我俏皮的笑答,心里却涌起不详之感。
秋霁言笑着向我保证:“你放心,这个问题你肯定答得上来。”说到这,他一直笑如春水的眸里忽然缭绕上寒凉之气,声音也似瞬间被冰冻至碎裂般寒冷:“我只想问,你是谁?”
我心中大惊,面上却笑得加倍天真,无辜的眨着眼问:“大哥,你怎么了?我是云儿啊!”
他定定的望着我,似乎一眼就把我的伪装全部看穿,和这样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对视,我几乎要招架不住的低头认输,只得不断在心里用小姨的话提醒自己:即使你已经输了,也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否则你便再无翻身之机。
时间从我们的对视间滑过,慢得像贴在我脸上一寸寸的爬,可又似乎快得不过是我眨了下眼的工夫。
当那抹闲适的笑再度回到秋霁言唇边时,我有一瞬的恍惚,感觉难以适应。他却依旧不紧不慢,优雅从容,仿佛从未变过:“你不是秋霁云,我虽平素与她不熟,但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她的习惯。她从来不看这样的书,也不会如此神色自容的和我谈笑。”
我震惊于他的敏锐,神色却全无变化,柔笑道:“别人都说我疯了,大哥总不会要求个疯子还和从前一样正常吧?”
“你要是疯了,我又何必来这一趟?”他语气淡定,成竹在胸,完全不容我抵赖。
我也没打算抵赖,只是笑得更甜:“就算我不是,但这和你有关吗?”
秋霁云的死活,这地方有谁关心?就算秋霁言是她哥哥,但一年的不闻不问,也足够说明一切了。
秋霁言也在不停的笑,那笑容仿若天上的浮云,飘渺而捉摸不定。他望着我,赞同的点头:“是没什么关系。”
“那就好。”我忽然神色一敛,冷淡的道:“既然无关,何必多管闲事。”
说不清为什么,从见到他时起,莫名的厌恶就缠绕着我。即使他的身份不容我冒犯,即使他一眼看穿了我,我还是无法强迫自己讨好他。或许是因为他那双明明清澈的眸却永远深沉的让人无法看清,又或许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太多和自己相仿的影子。
这个人是同类,但更是天敌。感觉有声音在我心中不断这样告诉我,那应是来源于自幼被小姨教导的结果。一个宫廷容不下太多有野心又会隐藏的人,越少越好。
“可是……”他再次开口,语气满含为难:“我不太喜欢身边有无法掌握的事物存在,这样实在太危险了。”
“有道理。”我认同的点头,只要条件允许,的确应该把危险扼杀在萌芽中。
“所以……”他似乎更加难以启齿。
“没关系,你尽管说。”我鼓励他,反正现在的我也没能力反抗,大不了再死一次,没准还能回我原来的地方。
“我决定让你搬到漪莲轩去。”他笑眯眯的揭示谜底。
我错愕的望着眼前笑得云淡风轻的少年,稚嫩早已从这张过于早熟的脸上褪去,留下的是让人摸不清看不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