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重镜一无所知,他脚底生寒,索性将那绣鞋脱下随手扔在一旁,脚尖轻轻翘着烤火。
那火灵石烧成的炭盆太过温暖,相重镜翘着脚尖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像是一只晒饱了太阳的猫。
顾从絮彻底看呆了。
待客厅外,铁海棠一身华丽至极的紫衫,衣裳穿了一层又一层,务必让自己看起来端庄娴雅,打消相重镜方才对自己放纵张狂的印象。
她虽然没有身体,但还是觉得自己紧张的心口在狂跳不止。
“我、我看起来如何?”
铁海棠紧张地去看旁边的白衣女子,“我乖不乖?好不好?”
已经过去了六十年,她依然记得那个神色清冷的男人摸着她的头发,唤他好姑娘的语调。
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哪里见过铁海棠这么模样,艰难道:“很乖,很好。”
铁海棠还是有些紧张,又在外面团团转了许久,才鼓足了勇气,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了待客厅堂。
铁海棠已经在路上酝足了感情,连如何开口寒暄打招呼都想了不止十八个方式,她进去后先是生疏又怯怯地行了个并不熟练的女子礼。
“剑尊。”
她柔声说完后,才抬起头满是欢喜地去看相重镜。
只是视线一落在相重镜身上,铁海棠好不容易收起的双瞳瞬间冒出来,身上收敛的森然阴气也骤然发散,将火灵玉石都硬生生熄灭了。
在她的视线中,相重镜耳垂红透,张大眼睛愕然看向自己身边的顾从絮,连铁海棠到了也没发觉。
顾从絮仿佛魔怔似的,竖瞳已经满瞳,神光有些涣散,伸着手握住相重镜的脚踝,那失去了铃舌的金铃刚好坠在他虎口,莫名显得缱绻色气。
相重镜被鬼抓过脚踝,不过那些厉鬼往往都是想将他拖入泥污,和他们一起坠入腐烂的沼泽。
对待厉鬼,相重镜要么是一剑削了要么是一把火烧了,但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暧昧地握过脚踝。
更别提那人还是他打也打不得,杀也不舍得杀的顾从絮。
脸皮一直很厚的相重镜此时几乎红透了脸,恨不得拽着顾从絮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龙角把他骂一顿。
就算掐腰摸脖子或者被龙尾巴缠脚踝相重镜都没这么震惊过。
龙尾缠脚踝的触感,哪里能和人温热的手相比?
这条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被握住的地方传来一阵阵忍受不住的酥麻,就在相重镜忍不了想要一脚把他蹬开时,耳畔突然一阵锁链声,接着迎面一颗脑袋大的流星锤呼啸一声,仿佛破开虚空轰然朝着顾从絮的脑袋砸了过来。
顾从絮心不在焉,好像沉浸在幻想,根本分不清楚现在握相重镜脚踝的手到底是幻想出来的还是真实的,但他对危险的反应却极其敏锐,空着的一只手猛地一抬,一把将几乎能将地面砸出一个洞的铁锤接住。
龙的竖瞳森然,冷冷看了过去。
铁海棠气得浑身发抖,手死死握着铁链,厉声道:“姑奶奶我要宰了你!!!”
说罢,手腕一抖,流星锤呼啸飞回去,再次狠狠朝顾从絮砸来。
相重镜:“……”
顾从絮这才回神,茫然看向朝自己袭来的铁锤,手刚要抬起去接那气势汹汹的流星铁锤,却感觉到自己掌心好像握着一圈如温玉似的东西,被他轻轻一用力扯着抬了一下,刚好踩在自己膝盖上。
顾从絮:“……”
顾从絮僵硬着垂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对上相重镜惊恐又羞怒的眼神。
恶龙浑身一僵,竖瞳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