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可怎么办!”
宋觅娇搁笔,示意水冬上前,“你附耳过来,我有事要你去办。”
许是天公作美,沈宝璎生辰那日,阴沉了许久的天突然放晴,暖融融的,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沈宝璎院子里的下人也是一大早就说了一溜的吉祥话哄她开心,只盼着能在今日多拿点赏钱。
因着沈宝璎过生辰,整个国公府一大早就忙碌起来,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虽说镇国公府当家的男人们都不在,沈自熙又病病歪歪的,但他们在京中多年,往来的世家大族不在少数,梁家又是个香饽饽,多的是想讨好巴结的小门户。所以虽不是及笄、整寿这样的大生辰,来得人也不少。
定西将军府的马车在镇国公府大门口停下,牧云稚略带愁容地看了眼匾额,心中有些不安。
她爹爹和镇国公虽然都是武将,但她娘亲生病去世后,两家也渐渐没了往来。
况且她和宋觅娇是手帕交,沈宝璎一直不喜宋觅娇,连带着把她也视作眼中钉。却没想到,沈宝璎这次竟给她下了帖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总觉得此事蹊跷,可继母王氏却巴不得跟梁家攀上亲,听到这消息不管不顾地就应下了,还厚着脸皮把她亲生的两个女儿也一起带来了。
牧云稚叹了口气,正想着要如何才能寻个由头同宋觅娇见一面,王氏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里,“你这丫头,怎得还不下来,你两个妹妹还在等你呢。”
牧云稚神色淡淡,瞥了王氏一眼,并未做声,下了马车,率先进了镇国公府。
王氏面色不虞地看了她一眼,拽着两个女儿连忙跟了上去。
王氏的身份并不算高,是定西将军当年打仗时救下来的良家女子,待战事结束后就把人带回了家,挺着肚子逼着已经临产的牧云稚生母喝下妾室茶。
牧云稚的母亲性情刚烈,断不肯认下这个女人,却不想当夜就动了胎气,九死一生才生下牧云稚这个女儿。
那王氏也是个厚脸皮的,在牧云稚的母亲坐月子那段时日鞍前马后,伺候得好不尽心。可她根本不想看到这个女人,月子没做好不说,生产的时候更是又气又恨,伤了根本,身子每况日下。
牧将军也趁她坐月子的时候,纳了王氏做妾,没过几个月就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妾室抢先生下长子,生产的时间前后不过几个月,这事儿传出去,牧家几乎沦为了整个金陵城的笑柄。牧云稚的母亲哪里忍得了这口气,却又舍不下抛下刚出生的女儿同牧将军和离,如此恼恨恶心地过了许久,终于在云稚三岁那年撒手人寰。
此后,定西将军府的中馈便由王氏一手掌控,没过几年就被抬成了继室,她生的一儿二女,也成了嫡出。
牧云稚恨她那狼心狗肺的爹爹,也恨这位继母,即便是在外面,也不乐意装出家宅和睦的样子,把两个妹妹甩得远远的,自顾自走在前头。
王氏的长女,牧府的三小姐牧云思同她的母亲是一路性子的人,无事就爱恶心人,她见牧云稚端着一副与她们不同的高门嫡女的架势,快步凑上前,硬是挽着她的手臂,笑眯眯地问道:“大姐姐,你一贯和宋家那位大小姐交好,可知道她嫁给沈家三少爷冲喜的事是真是假?”
“这消息可都传遍了呢!”牧云思语气雀跃,做出一副天真无知的小女儿态,,“若是真的,那大姐姐今儿可就能跟她见面了。”
“哎,就是不知道嫁给了沈三郎,宋家姐姐还有没有气出来回客了。”
牧云稚恶心得厉害,一把抽回手,先是上下扫了牧云思一眼,又冷笑着责备道:“你母亲是怎么教你的,来旁人家做客,不守规矩便罢了,竟还编排起主人家的家事来。”
“你若这般不懂规矩,就回府去,可别丢了咱们牧府的脸。”
牧云稚半分不给她脸面,也没压声,宾客都被他们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牧云思没想到她会这样,脸上一阵滚烫。
正觉得丢人时,小她一岁的妹妹牧云念连忙上圆场,还拉着牧云思行礼道歉,“大姐姐别生气了,到底还在别人府上呢,即便三姐有错,咱们回家再说也不迟。”
牧云稚都快烦死她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了,也懒得看她们这些拙劣手段,可刚往前走了一步,牧云念就一把拉住她。
她正要生气,牧云念就凑了上来,小心翼翼又讨好似的在牧云稚耳边低声道:“大姐姐可别往那边走了,你瞧瞧谁站在那儿呢!”
牧云稚蹙眉,却还是下意识顺着牧云念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
青竹下立着一人,他身着墨绿色云绣锦袍,其上也十分应景地绣着竹叶纹样,腰间还坠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打扮虽简单,却自有贵公子的气度。男子的面容虽憔悴,端的却是高贵淡雅,清俊明秀。许是有什么心事,他眉心微蹙,压着眸子,周身的苦闷在这热闹的环境中有些格格不入。
许是察觉了这边的视线,男子抬眸看了过来。
牧云稚定睛一看,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竟是明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