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见状也不看皇帝了,她盯着跪在殿中的宋觅娇,“此罪人神共愤,惹得民怨沸腾,若是处置得轻了,朝臣们有样学样,这天下要如何治理?”
“依哀家的意思,挑个日子,推至菜市口斩了,也好用他的血祭奠南边受灾百姓的冤魂。”
宋觅娇脑子“轰”的一声,只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她身子摇晃得厉害,以手撑地才堪堪稳住。
“至于他的儿女……”
太后微微垂眸,表情虽冷淡,心底却生了一簇怒火。
她根本没想到沈自熙会为了这么一个冲喜的女人求情。
若沈崇能及时把人推出来,那她自然可以合情合理地把这场婚事作废,将宋清正一家杀个干净。
可既然沈自熙求了情,她面上就不能做得太绝。
但好在,只是个女子。
太后理了理袖子,冷声道:“既然宋家女入了沈家的门,看在镇国公满门忠烈,又对朝廷中心耿耿的份上,那便留她一命。”
沈崇后背的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听见太后这么说,连忙称太后过誉。
“但宋清正的儿子却是非斩不可,否则春风吹又生,迟早是个祸患。”
太后雷霆手段,三言两语就定下了宋家满门的生死。
宋觅娇一个女子,没了父亲兄弟,没了家族门楣,就只能依附自己的夫家。
可沈自熙这病恹恹的样子,能不能再活个两年都是问题。
待沈自熙死了,沈崇可不会护着一个这样的儿媳。
更何况,一个小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不是天下女子,都有她这样的魄力和手段的。
听完太后的话,太极殿中静了片刻,随即才响起沈自熙的道谢声:“多谢太后仁慈。”
“只是……”
“宋寻风年岁尚小,还不及弱冠,若也一起斩了……陛下百年后,史书工笔上难免落下一个残暴之名。”
“不如改判流放,也彰显陛下和太后的恩德。”
太后显然没想到沈自熙竟会蹬鼻子上脸。
替宋家女求情便罢了,好歹有点夫妻的恩情,可没想到他竟连小舅子也眷顾着。
太后可没有那等菩萨心肠,闻言登时大怒。
她猛地一拍扶手,厉声呵斥道:“沈崇,哀家看你不仅是约束内眷不利,管教儿子也无方啊。”
“此等要事,岂能容着他感情用事!”
沈崇见太后动怒,连忙扯着沈自熙行礼,嘴上也不住地告罪。
“太后息怒,犬子少不更事,又因身子孱弱甚少参与朝堂之事,这才不知轻重地胡言乱语,还望太后莫要与他计较。”
太后怒色不减,皇帝叹了口气,竟也起身冲太后行礼。
“母后息怒,切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宋觅娇神色木然地听着殿中的动静,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爹爹和弟弟。
她好恨,恨自己的无能。
但就在太后大怒时,一个小太监颤颤巍巍地入殿禀报,“陛下,方大人说有事要和您禀报,此刻正在殿外。”
太后一听“方大人”三字,脸色竟好转了许多。
她扬手甩袖,“宣。”
一阵闷闷的脚步声响起,随即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臣方知野,参见太后、陛下。”
此人便是统领十万禁军、掌管着宫禁安危的殿前司都指挥使方知野。
亦是……太后近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