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堰往后退了半步,身后正是快九个月不曾躺过的床榻,腿弯一抵榻沿,瞬时坐下,可如此一来,却比站着的宋檀矮了许多。
赵堰丝毫不惧,笑得甚至比之前更还坦荡,“我不是说了吗?是杨将军赏给我的,我还宝贝地每晚都擦,就想着拿回来也给你瞧瞧,让你也替我乐乐。虽说吧,这将军要当上确实太难了,不杀个敌人带队的首领、宰个七八十人,想都别想。可杨将军至少赏识我啊,出去这一趟也不算太白,至少得了把宝刀回来。”
“日后传给我女娃儿子,也算是家宝一件了。”
赵堰笑得胸腔都似抖动,他停顿了会儿,望着宋檀悠道:“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我路上随便找了家可以打铁的铺子,让人给我打的刀?好拿回来在别人面前充面子?媳妇儿你放心,我赵堰至少不是那种人。”
“谁跟你说这些。”宋檀俯下身,九个月的独处,已让她的胆子大了很多,她指着赵堰的胸口处,唇一抿,食指戳了下,“我是问杨将军为什么要赏给你?你当我傻吗?比你有勇有谋的人多的是,怎么没见他们也有?就单单独你一人。”
由于胸口处被抵住,赵堰莫名觉得心脏也似宋檀的那根手指给抵住,跳声不再沉稳。
赵堰往后一趟,躺倒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双臂大开,这睡床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我在问你呢,你怎么给我躺下了。”宋檀急道,过去拉赵堰的手。
怎奈赵堰力气太大,她两只手也敌不过他一只手,反倒自己被他攥住,往下一拉。
宋檀扑摔在赵堰的身上,额头都被撞得疼,暗自思忖着他的胸口是石头长的吗?
没等到宋檀撑手爬起来,她的腰又是被人一搂,紧紧地贴在赵堰身上。
“你都不知道,我老想你了。”赵堰在人额上亲了下,丝毫没有此刻他正是被人质问的自觉,一心想着抱人。
赵堰在宋檀的后腰处捏了下,惊道:“怎么还越来越瘦了?肉都没了,没吃饭吗?”
怕是自己误触,赵堰屏息再捏了下。
宋檀一拳击在赵堰的胸口上,赶忙理好衣裳坐起身,顺手将弄乱的碎发别到耳后,一双泛着红意的双耳却露出。
“我在问你,你最好给我认真点。”宋檀收拾好那点不自在,势必想将赵堰的真话给逼问出来。
赵堰想了会儿,眉头皱起,似是已经在很努力地认真回想,他道:“就是我们之前练兵的时候,杨将军来看我们这些人的实际武力情况,就恰好注意到我了,还夸我力气大,上阵时肯定厉害,当晚便赏给了我一把刀。”
“唉,媳妇儿,你干嘛?”
以往都是赵堰脸皮厚,摸人的是他,抱人的也是他,但,但,眼下他自个儿被媳妇儿扒衣裳还是头一遭。
虽然吧,其实他也是有想过,今日今时今刻,却死命护住。
宋檀才不管赵堰如何,好像在她的眼底一切就只剩了那么一层步,一掀开,什么都会浮现出给她答案。
赵堰想起身,被宋檀按下,一时,他不动,抬头直愣愣地望着宋檀,喉间喉结上下滚动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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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葱的手指指腹擦过胸膛肌肤之时,赵堰跟个豁出去了,想着不就是反过来,主动权换到了媳妇儿手上么。
他也行的。
随即,撕拉的一声,宋檀将赵堰上身的衣裳撕开,他的胸膛得以完整呈现在她的眼前。
不同于之前她见着的那般,皮肤虽不白、偏向古铜色,至少除了他讲过一次的被人砍过的伤痕之外,再没了其他的伤痕。而眼下此刻,上面褐色的疤痕一道接一道,有两道像是五六月之前,痕迹淡淡,有两三道像是最近两三月。
宋檀指尖顺着这些痕迹缓缓滑动,最终停顿在其中颜色最深的一道刀痕之上,褐色的伤痕不长,可颜色至深,哪怕是隔了两三月,依旧可估当初刀尖入骨的深度。
冰凉的指腹游走之际,赵堰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方才宋檀欲脱他衣裳之际,他没想那么多,直至凉意传来,他才算反应过来,再去遮挡已是徒劳。
赵堰故作轻松,和刚刚说话哄人的不正经调子一模一样,他道:“上了战场的人哪儿有不受伤的?一个个的铁板做的?刀枪不入?那还成什么了?这点伤痕算什么,就当我也是上过战场的证明!以后一看到,没准还能想起来我曾经威风的那点场景。”
因宋檀顾着扑过去后不让赵堰起身,她差不多是骑坐于赵堰的身上,眼里泛起点点水雾时,更是忘了下来。
“这儿?”她指着其中的一道刀痕问,鼻音重重,再指着颜色最深的那道,“还是这儿?”
这会儿赵堰说话格外小心,生怕真将宋檀给吓哭,他没听明白地问,“什么?”
宋檀指着颜色最深的那道疤痕,暗暗用了两分的力,道:“你替他挡的这儿。”
她道出的话虽是用的问的,可她知道,应该就是这儿了。
赵堰饶是还有别的一些在回来路上就已想好了的借口话,但在此时对上宋檀哀伤褐色瞳眸之时,到底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