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桓允这般说,桓晔也有几分狐疑,问高文建,“他是谁家子侄不成?”
“殿下英明。”高文建恭敬道,“此人同李首辅有几分亲缘,至于具体是何关系,下官便不甚明了了。”
“殿下,”何敬赶紧解释,“殿下,小人的母亲是首辅的幺妹。原是小人家中落魄,又到了娶亲之龄。可首辅家中也甚是清贫,出于怜悯,首辅便将两尊御赐的玉件交予小人充门面,待亲事了了,是要还回去的!”
“拿来我看看。”
桓晔一声吩咐,就有随从将那玉件取了来。
玉是上等的羊脂白玉,雕工也甚是出神入化,两尊佛像都宝相庄严,细节逼真。现下经过磕碰,佛像手指被齐齐折断。若是想修复对技艺精湛的匠人来说也无甚难度,只终究有了瑕疵。
桓晔细细一打量,心下就有了定论,他抬眼看向何敬,“这是皇爷时期的物件儿。”
不知他是嘲讽还是真心如此,他唇角微微勾起,又道,“没成想李首辅贯来以身作则约束膝下小辈,却对外侄如此大方。”
“小人惶恐!”何敬的头埋得更低,脸几乎杵到了地上。
“误了你的吉时,本就是小九的不是,你出言不逊,本宫尚且不予追究。”桓晔果断道,“只顶撞皇室总归是大罪,必是你父母教养有失。既如此,本宫便同首辅说道说道,让其代为教养。”
“另这两尊玉佛,本就是宫里的手艺,待本宫使人修复了再原样交予首辅,也算本宫代小九赔罪。”
桓晔不给何敬反驳的机会,就给这桩公案下了定论。只何敬心中再有诸多不愿也不得不接受,甚至还要担忧这事被李首辅府中人得知会带来的各种后果。
桓允却对桓晔的决定不甚满意,悄声道,“要我说,就该将李恪谨传召来,让他瞧瞧他李氏族人在外是何等的作威作福,不将皇室放在眼里。”
“莽撞。”桓晔低声轻斥,“你也不想想那李恪谨的作风向来端的是两袖清风,为何独独对一外侄如此大方?若是照你所说的做,贪图一时痛快,如何能知晓更深的原因?”
“我自然是也想到了,可我就是不喜李恪谨永远一副‘尔等都是朽木’的态度。”桓允道愤愤不平道。
“你年纪小,心性难平在所难免,阿兄自有打算,我先走了,你也去忙你的罢。”
桓晔本就是因公事才出宫,正巧听得城外起了纠纷,才一时兴起前来查看。现下事了,自然也不必再留。
临走前,他还看了一眼仍缩在一旁装鹌鹑的裴知月。
裴知月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两人眼神猝不及防的对上,她愣了愣神,很快反应过来,对着他笑眯眯的挥挥手,桓晔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傅明砚有驴车,就帮忙把桓允他们的货物装到自己的车上,然后几人决定步行入城。
没人发话,何敬跪着也不敢起来,他甚至还十分谦卑的恭送桓允离开。
不过上不得台面的宵小而已,桓允又如何会理?
倒是沈兰庭从他身旁路过时,侧目瞥了一眼,何敬那露在袖口外的左手背上赫然有一道因年限久远伤口已为陈迹的牙印!可能旁人不知,他却清晰的记得他九岁时咬在那只手上的力道有多重!
沈兰庭不自觉地紧咬后槽牙,双拳紧握,正待做些什么泄愤时,傅明砚却催促道,“兰庭兄,时辰不早了,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