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他也只能拒绝,随即转身往床边的梳妆镜前走,打算将药膏塞进抽屉里,可谁知步子动得太快,竟让他觉得伤口处一抽,一阵带着撕裂感的痛意朝他袭来,魏亦明尚未准备好忍耐,一
时之间痛得没法前行,闷哼一声,弓着身子不由自主得往下一沉。
吴林本还想同他说些什么,见他突然捂着腹部蹲了下来,连忙几步上前,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他脸上的血色又褪去半分,额上淌过几滴冷汗,眉头紧皱,双眸半合着,已然是痛到意识模糊的程度。
这也不用亲自看伤口了,如今是什么情形,吴林已经清楚了解。
她轻叹一口气,随即扶着魏亦明的肩膀,半撑着他,将他缓步带至床边,将床上的被褥挪到一边,随后便像是放置一件珍贵的易碎品般,俯下身来,轻手轻脚地将他扶回床上。
上一回她第一次背人,反倒叫他一时之间痛得醒过来的事,她尚且历历在目,如今在扶他,她总是会小心一些。
魏亦明躺在床上小口喘着气,望着吴林半晌说不出话来,待到胸膛的起伏不再如方才那般剧烈,痛意也渐渐减弱了,他才疲惫地一触额上的冷汗,轻声道一句:“谢谢。”
吴林俯身看他,见他鬓角微湿,微垂的眼眸里像是因为刚才的疼痛而变得水汽朦胧,便也没有再端着个严肃的态度朝他说话,指了指那药膏道:“我背过身去,你现下就自己把药上好,不要再等到有空的时候。”
见她这样说了,魏亦明自是不好再拒绝,只等她真的背着坐了过去,便自己起身,低头将腰间的束带解开。
背后是一阵窸窣,吴林听见了那药碟子被打开的声音,下一刻,一阵沁人心脾的药香便扑面而来,她知道魏亦明照着她说的做了,倒也放心下来,边看着窗外的动静,边同他说上几句话。
“你和那陈露间,到底是怎样的纠葛?”
虽是进了布庄,但她对于魏亦明和陈露间的事,仍是一知半解。
听见她问话,魏亦明抹药的手一停,随即回她:“我在歌舞坊时,她是常客,总想强占我,我不肯,临走时骗她,说我嫁给另一位有钱有势的女君做小侍了,她这才罢休,原以为再也见不到,却不想还是碰见了,她自觉我是说谎,又看到我和你站在一处,又恼又急的,就将我抢回来了。”
吴林点头道:“原来如此。”
发现她就只讲了一句话,魏亦明轻轻抬眉望了眼她,随即低笑两声,垂下头包扎伤口,嘴里问道:“怎么,你不觉得我做错了么,我撒谎在先,她恼羞成怒,倒也可以理解。”
这样的话,倒叫吴林沉默许久,不一会儿,她才开口道:“我不觉得你有错,只觉得,你要在这样的人堆里为自己讨生活,守好自己,一路努力向上走,当真是件辛苦的事。”
听见这样的回答,却是魏亦明始料未及的,他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包扎好的伤口,眼睫毛轻颤几下,不知作何回应,只能答一句:“我上好药了。”
吴林侧头看他一眼,估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道:“你自己当心好自己的身体,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话便朝门口走去,魏亦明望着她的背影,想要再说些什么,却仍是一句话都未能说出口。
只是吴林刚抬手摸向门,那门外的锁竟是被人拉起,啪嗒作响。
“这帮下人!看个人竟也不能好好看!”
听见屋外的声音,吴林猛地一愣,赶忙后退几步,转头看向魏亦明。
这显然不是看守的女工。
她能听见门外的声音,魏亦明自然也是听见了,他不敢置信地看一眼窗外,继而再转向吴林,无声地启唇说出了两个字。
“陈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