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眼温和,望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怜惜。
枫妄卿抬手轻抚起他脸侧随风飞扬的发丝,望着那双藏着几分希冀的眼眸,她轻笑一声,唇角的弧度竟比天间阳更加耀眼夺目。
“欧阳文桦。”
“朕说过,朕是你的家人。”
—
枫妄卿陪着欧阳文桦回了景仁宫。
他本就满腹才华,屋内自然少不了笔墨。
枫妄卿抬手执笔,目光在窗边桌案上的那一小盏梅花上停留了片刻。
上次踏入景仁宫,那梅花还被栽在盆中,红梅如血,分外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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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只剩下堪堪几根梅枝,被欧阳文桦小心翼翼的呵护在玉盏中。
这花也如同这殿中的人。
欧阳文桦身上的傲气早已消散,意气风发手弄文墨的少年郎只存在记忆中。
枫妄卿不忍看他凋零于此。
她淡淡收回了目光,握着毛笔的手又重新抬了起来。景逸从御书房取来的印章就摆在手边,手中的毛笔浸满了墨汁,随着她的动作在纸上留下行云流水的字迹。
烨姶。
姶字,与厄同音,却指代美好之意。
“朕望你化厄为姶,浴火重生。”
枫妄卿将写着两个大字的白纸递给了欧阳文桦,又垂眼继续抬笔,“鸣然而独立,熠熠生辉。”
“此后旁人便唤你烨姶贵君。”她轻笑一声,轻捻着手边的玉玺在圣旨角落中留下红色的印记,“但你依旧是你,朕不需要你唾弃自己的姓氏,因为那也是组成你的一部分。”
“欧阳文桦,朕希望你重拾自己的傲骨,只因自己作画。”
她将那道圣旨交给了身后的小桃,轻声叮嘱两句后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满屋子的笔墨绘着人间山河,亦或续写着无边诗词。可越往后,山水画与诗词愈少,墙上挂着的更多的是那漫天白雪中的一树红梅,还有无边茫白中的那一道身影。
屋内飘着墨香,其间又掺杂着淡淡的梅香,枫妄卿细细看着他作的那些画,眼底闪过了一抹不知名的情绪。
那是他入宫以来,漫漫长夜的茫茫念想。
他的才华便是他的傲骨,枫妄卿不想挫了他的傲,也不想折了他的枝。
于是她垂眼深思片刻,又再次认真的开了口,“朕希望看你用满腹才情落笔,你若不想空守后宫荒废时光,朕可以以假死之名送你出宫,令你从此重执笔墨,再绘山河。”
欧阳文桦闻言,握着手中白纸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眼望向她。
见他不语,枫妄卿抿了抿唇,沉默着与他对视。
“陛下。”
欧阳文桦将手中写着烨姶两字的白纸轻轻放置在桌面上,他微微侧过脑袋扫视着挂满画作的宫殿墙面,话音中似是有感慨。
“从前没进宫时,微臣曾幻想过用笔走天下,纵情山水的日子。”欧阳文桦纤长的眼睫微微垂下,遮挡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情愫,“那样的日子纵然美好,可那终究是以前的想法。”
“如今微臣不敢想象,日后若是出宫了,看不见陛下的日子会有多难熬。”
欧阳文桦唇角那抹微勾着弧度带了一分苦涩,他望向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两人目光对视半晌,欧阳文桦还是收回了视线。
“或许陛下身边人数不胜数,从不知寂寞二字该如何写。可哪怕寂寞如雪,微臣心中总有难以替代的存在。”
“陛下,从前微臣有访亲之日,如今微臣无亲可访,只想在那日与陛下一同出宫,看看这辽阔无垠的山河。”
窗外在此时吹进了一阵凉风,令空气中那梅香好似比方才要浓烈了一些,墨香与梅香在鼻尖缠绕着,欧阳文桦眸光微闪,目光直直的望着她。
“重执墨笔,不只因自己而画,也为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