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等自己彻彻底底的接受了身边空无一人的事实后,颜礼方才睁开有些惺忪的睡眼。
他双眼无神的盯着头顶镶着金线的帏帘帐顶,只要翻身平躺在床榻之上,依旧免不了背后脊椎的一阵刺痛。
手背之上有青筋暴出,痛感如同极寒雪夜的冰雹一般猛烈从天而降,自己伤佛要被这化作冰刀的风雪摧毁。
脊椎取血处如同还是有密密麻麻的小针在里头不断穿刺着他的身体,颜礼忍过这一波疼痛,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脊髓之血需不间断取足足一月,若不是他躺在长榻之上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淮宁,他根本是撑不过这一天天煎熬又难捱的日子。
日子过得真快,虽然痛苦日复一日的不断在重复着,可也预示着他就快要能够回到中原,回到他朝思暮想心爱的人身边。
想到这里,颜礼微微勾唇一笑,
今日便是取血的最后一日。
他身上雷打不动的承受着这些痛楚,而戎格同样也在承受着这些疼痛带给自己的煎熬。
戎格每天都守在殿外,结束后更是从不假手于他人,都是自己亲自将颜礼送回寝宫。
回想着每一次取血的过程,这痛苦甚于将他凌迟之死千次百次。
每一次精疲力竭的取血之后,他只紧紧握住腰间那一枚温润的玉佩,低声细语呢喃:“澈安…很快…我就能去见你了…就能回到你身边…再不分离。”
这话他说了多少次,戎格就也已经听了多少次。
只是他二人心境不同,自己也没有办法能够完完全全对戎格感同身受。
就让他…再任性这么一回吧。
神殿之中,大祭司用一旁准备好的圣水洗过沾染了血珠的双手。
他抬眼望向已经精疲力竭的颜礼,转而走至长榻前跪地,一手抚上胸口,颔首恭恭敬敬道:“一切顺利,臣下恭祝殿下心想事成。”
颜礼双手颤颤巍巍的将自己的身体撑起一个弧度,有些干涩的唇齿略微翕动几下,还未开口,就被窗外一声突如其来的雷声给轰然打断。
只听得神殿内窗纸籁籁,显然是外头刮起了一阵大风,接着就是一场倾盆大雨紧随其后。
电光闪处,霹雳雷鸣。
这一阵大雨淅淅沥沥尚未停歇,萧萧瑟瑟的夜风一阵接着一阵,也全然没有半点消停的意思。那雷声轰轰,只是不住。
狂雨直直坠在纱窗来,颜礼缓了缓神,尽可能让自己声音洪亮些:“大祭司快快请起,若非是你,我如何能够了此心愿?”
他那双金色的瞳孔似乎在这一瞬间从黯淡无光转变为暗含盈盈秋水,不远处的大祭司站起身来,显然是将颜礼的这一变化尽收眼底。
虽然不合时宜,但他还是沉声开口,不得不给颜礼泼上这一盆冷水:“殿下,脊髓之血虽已取足,但您的身体还尚未恢复如初,急于求成只会适得其反。饶是您降罪于臣下,臣下也务必需得为您调养过后,方才能离开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