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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人声嘈杂,大抵是因为这下殿中的人太多,但很快就静了许多,也听到了叶之砚有序地安排指挥着这一切。
亮色的衣袍根本就掩盖不了此时此刻淮宁的虚弱,腹中连接不断的阵痛感让淮宁苍白的脸颊上突兀的泛出两块绯红,处处都带着汗珠。
他动了动身体,不自觉呢喃出声:“好疼。…”
似乎是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淮宁瘦弱单薄的肩膀都随之颤抖。
颜礼离开时淮宁不是没有想过,也不是没担心过,若是生产之日颜礼不在自己身边他该如何是好。
从前淮宁还傻傻以为自己能够独自挨过这一遭,但现下他心知肚明,也只剩下一片庆幸。
若是颜礼这下不在,他必然从方才水破开之际就会撑不过去意识全无。而到了真正生产时,只怕是会有不可挽回的后果。
似乎是感觉到颜礼握着的手有些放松,淮宁立刻十分慌乱的抓住,手上用了些力:“裴呃…裴铎…”
“宁宁,澈安,我在。”
疼痛的间隙之中,淮宁听到感觉到自己把这句话听的清晰,但不过转瞬之间,耳边又化作一阵噪音,周遭的声音由远及近。
淮宁疼的受不住,想要撑着床榻坐起身来缓一缓。但自然是徒劳无功,小腹胀痛的仿佛就快要裂开一样,这下竟然还能感受到孩子的胎动,撑的他整个人生疼。
淮宁委屈的反复泛泪,这阵痛持续了太久,几乎消耗了他全部的精力,让他整个人都精疲力竭。
蜷缩起来的身体突然被一双熟悉而温热的大手展平,做完这一切后颜礼回握着他的手,而淮宁意识模糊之下给予他的回应是握得很紧。
鼻腔内钻进雪莲香气和药草香气,这两种味道不断在淮宁鼻腔转换。而淮宁的意识也在庆幸和迷糊之间变化不停。
意识模糊之中,淮宁感受到一双温热的手始终紧紧包裹着自己的手掌,可他身上的温度却始终都在一点点流失,无法回暖。
数次在自己就快要陷入昏迷前的一瞬,他都能感觉到颜礼在自己额头上落下一吻,而令他感到无比安心的嗓音里不同于往日的平静,竟也带了让人不易察觉的颤抖:“澈安不怕,有我在。”
本就白皙的脸颊此时却只显出青白灰败,脸颊两侧也因胎动而变得潮红。
颜礼意识有些恍惚,平日里淮宁着一身金黄高色的天子朝服端坐于龙椅上的人,此时却万分痛苦的躺在床榻上。
下腹的坠痛感和身体各处的疼痛令他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而他一手握着淮宁,一手不得不用手帮淮宁托住沉甸甸的小腹。颜礼面色沉重又心疼,一直在着自己要如何做才能消解一些淮宁的痛苦。
淮宁疼得呼吸都在颤,但周围点上的草药熏香吊着神经绝对不会让他昏过去。
只是隐约感觉到整个内阁里还有很多旁的人在焦急的说话。可颜礼略微拉了拉床榻上的纱帘,登时就像是他二人被与世隔绝,似乎这个时候就仅剩下颜礼一人在陪着他。
这一瞬间淮宁走马观花一般的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光景。
他曾听闻旁人说每个人体质不同,有些人即便破了水也不一定就会马上生产。
淮宁身下垫着的软垫已经染上了大片的鲜血,衣物大多都被除去,颜礼在他身边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一般唤着他的小字和对自己的爱称,试着平稳下呼吸后才让淮宁试着先放松。
痛得快要睁不下去时,淮宁感觉似乎已经过了一个完整的春夏秋冬那么久。但实则在一柱香后终于万事俱备可以进入产程。
第三百六十三章婴啼
淮宁已无半点对时间的概念,身上也越来越乏力,简直是极端难熬的酷刑。
他没有听到颜礼被叶之砚等太医请出去时的动静,只感觉到这生产过程终于开始了,周围一直有人再让他浑身用力。
下意识的还以为颜礼依旧在自己身边,所以淮宁乖乖听话。
他用力得让自己的双腿都有些轻微的痉挛,叶之砚在旁不断安抚他,其他太医必然也是被叶之砚一一叮嘱过,都知晓这时该如何引导和安抚,也有太医不动手只观察圣上的情况,再视情况出声指示。
淮宁发丝汗湿的胡乱黏在额际,疼的睁不开双眼。背后枕着自己朝两侧散开的乌发因身体疯狂的挣动而变得很是凌乱。
脸颊还在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可唇瓣却只有一片惨白和点点紫绀。一只手死死攥紧了被褥,只知道喊疼,或是叫颜礼的名字。
殿外一片寂静,只有声声难掩急躁的脚步声来回踱步重重落在地板上。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内阁之中诸位太医和与侍女的叫喊引导声,和淮宁一阵阵痛苦的呻吟交相辉映,每一次都让颜礼心中狠狠一揪,他整个人只觉得呼吸快就要停滞。
眼下不过是两截香灰落地,可颜礼就是从未觉得短短这么点时间竟会如此难熬。
和安见状都生怕颜礼急出个三长两短来,急忙对着沈归使了个眼色,而后者也颇有眼力劲儿的搬过一旁早就备好的太师椅示意颜礼坐下。
颜礼一边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边颤抖着双腿坐了下去。
他双手轻轻放在膝头,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在颤抖。而当底下伺候的侍从把手中的托盘双手奉上时,颜礼却没把那茶盏拿的稳当,“哐当”就掉落在地,碎片满地,杯盖也摔了老远。
见状颜礼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示意这侍从退下,也不必重新再换一盏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