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漾最不喜的便是冬天,从前每回入冬街上便没有行人,没有行人他们做乞丐的就只能饿着肚子,还要受着那冷。
捡也捡不着吃的,偷也没力气偷,况且许漾不会偷东西,他虽为小叫花子,却是有原则得很。
在冬天被活活饿死和冻死的乞丐数不胜数,许漾有时饿得狠了,只能跑去青柳巷找薛坤,怪不好意思的,因着薛坤家亦是贫苦,一日能吃得上两口饭便算不错了。
可薛坤有吃的就不会少了他,宁愿饿着也要留给他,后来岑寡妇骂他时说了出来,许漾才知对方的窘境,从那之后没再去找过他,再饿也只能挨着。
待他回了城郊破庙,那些乞丐见他快死了老李还不在,便会丢一点吃的给他,虽说都是又冷又硬的粗食,可也能保他不死。
待冬天一过,春日来临时,云巷街的海棠花就会盛开,他和老李几人坐在小桥底下便能要到好多钱和好多吃的,虽都不是进他碗里,但老李有了就会分给他,也就是他的了。
许漾便是最喜春天,最厌冬天,今年的冬天还格外冷,他坐在屋里烤着炭火,欣慰地抚抚胸膛。
好险好险,差点死在外面了。
老李不知他所想,只盯着外头寻食的麻雀瞧,被那炭火照得满脸红光。
坐了会,他便要去看小豆子。
他总不放心小豆子一人在屋里。
许漾没说什么,只安静地注视着火苗,拢了拢掌心,又看向外头。
何时会下雪呢?
从前总怕雪来,如今倒隐隐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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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府库中救济的粮撑不了多久,一车又一车的粮往白棠城送,外地的流民不断涌入,便是又多了住的问题。
官府搭建的棚子住不下那么多人,又没有再搭建的动静,不少难民到府衙要理,不是被赶出去便是被晾着。
百姓群起闹事,敲鼓喊知州出来给个公道。
屋中,听着外头闹事的声音,谈石江理了理衣角,再压平了袖子,待衙役禀报完毕,便是冷嗤一声:“谁救的他们,他们便找谁去啊,来本官这儿诉什么苦,那蛇妖作怪,房屋塌了这么多,哪有地方给他们住。”
说罢甩了袖道:“付出了这么多力,让一帮累赘活到今日,又是何必呢?”
一旁站着将匕首放在烛火上烤的人轻笑,瞥他一眼,“大人说的可是谢府?”
“哼,是,那又如何?”
谈石江已五十有余,因年少时肥胖,如今瘦了下来,褶皱多处,说话时便会跟着抖一抖。
他睨着站在面前的人,“唐公子今日倒是兴致颇深,竟来了我这知州府衙,就是不知有何贵干。”
“我来做什么,想必知州大人最是清楚。”唐稚星将手上的匕首翻了个面继续烤,烛火幽幽映照在他年轻妖孽的脸上。
谈石江板着脸,闻言又是一嗤,“本官又不是唐公子肚子里的蛔虫,也没有那个头脑,猜不着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自是不知唐公子心中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