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终于打开了,方野手里握着一张单子,迷茫的眼神,步子迈得像个瞎子。徐顽石上前扶了她,从她手里接过单子,一看,脸上绽放出了笑容:“有喜了!你要做妈妈了!”
方野却依然茫然,一丝不容易察觉的微笑,似乎也和她的内心无关,是被徐顽石的兴奋不小心带出来的。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很多条岔路,她不知道该往哪条路走,每条路都伸出了手,告诉她该往自己这边走,她觉得害怕,她想逃离,回头,身后却没有了来时的路。
“在想什么呢?该高兴才对啊!”徐顽石摇了摇她的肩。
她从纷乱的思绪里出来了,她很认真地看着徐顽石。
“我突然觉得你是我手里的一把沙子,我不知道握不握得住。当你那位城里的相好一出现,我就觉得自己没有力气了,我断定我会输给她的,所以我退出来了,我是心甘情愿退出来的,我知道,你不属于我,你属于城里,你属于别人,你和天岗村无关,和乡妹子无关,和我无关……”方野的眼里突然就有了泪水。
“傻孩子,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而且永远要和你一起,直到我们都老到掉光了牙,白了头发!”
“我该怎么办呢?”
“不胡思乱想了。怪大哥不好,大哥以后就是你的大山,就是你的港湾,你不用再担心什么,大哥给你最安全的保证。”徐顽石低头,把下巴搁在了方野的头上,闭上眼睛嗅着她发梢的味道,他忽地感觉到,那青苹果的味道又回来了。
刚从方野家里回来,一走进白房子,徐顽石听到电话机在急促地响着。徐顽石止步。他似乎在等那电话自动挂掉,不再响。
可是,那电话还在顽强地叫着,一声比一声固执。
徐顽石只得打开房门,走过去,迟疑地伸出手接了起来。
“去哪了呢?电话都被我打爆了吧!”熟悉的声音,如他所料,是辛曼听打来的。
“噢,刚才出去转了一圈!你吃过了吧?”
“还……没……吃,我做了一桌的饭菜,等着你来吃,可电话一直打不通,这可是我第一次做菜哦!”
“不用了,我明天还得一大早去工地,晚上得早点休息。”徐顽石想了想,镇定地说出了想说的。
“这么不给面子?”对方调皮地坚持。
“是去不了,真的,你自个吃吧!”
那边的电话啪的一声挂掉了。徐顽石像做错了事似的,慢慢放下电话。可他问自己,做错了吗?那要怎么做?
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的心里才顺畅了一些,不再堵得慌。
徐顽石回到卧室,倒了水,匆匆抹了把脸,刷了牙就上床了。从床头拿过施工图
纸,想看,眼前却是一片蓝色,白色,什么都看不清,他无奈地遮在了脸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瞌着了,却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谁啊?”
门外没有回话。
徐顽石又重复问了一声,敲门声依然在坚持。徐顽石从床上翻起,前去开门,外面夏天的凉爽迎面扑来。
“辛曼听!怎么是你?”
“不是我,希望是谁呢!”辛曼如把手里的保温瓶举到徐顽石的眼前,一抿嘴,“真是扫兴,第一次做饭,手艺没人买账。给你带来了,尝尝吧!”
徐顽石不知道该说什么。怔怔地看着那一只保温瓶,它似乎变得浑身带刺,棘手无比,他根本没有胆量去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