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壬说,“总长说的是。”
然后,往孙副官和姜御医那边眼睛一瞥,关心地问,“宣副官的救命方子,招了吗?”
白雪岚说,“招了。”
宋壬谨慎道,“招的真话吗?广东军的人都不是东西,总长小心他为着逃刑使诈,给出个假货。”
白雪岚说,“头一道他怀着侥幸,方子里少了一味药。煎熬他几回,他就不敢了。后来给的那个方子,应该是真货。”
宋壬问,“那怎么还用刑呢?”
白雪岚沉声道,“这是怀风的性命,我怎么敢大意。就算是真的,也要多验几次,他要是反复受刑,说的都一致,那我才能信。”
其实,除了要反复验证姜御医的口供,白雪岚另有一层意思,就是不让姜御医好过。
动了他白雪岚的人,岂能不吃饱苦头?
就算姜御医一进门,就跪下磕头认罪,把救命方子双手奉上,以白雪岚强烈的报复心,也断然不会放过他。
另一边,孙副官又开始对付姜御医。
姜御医到了此刻,简直有求死的心,为了解脱,恨不得把心窝子的秘密都掏出来讨好白雪岚。一等得了可以写字的机会,立即沾墨在白纸上快速地写,竟把他给广东军的掺白面的方子等等,凡是可以坦白的,都病急乱投医般地坦白了,倒把一张白纸写得密密麻麻。
白雪岚本不在乎这白面方子,既然他主动交代,也不妨顺便收下。
孙副官过来,在白雪岚耳边说,“总长,榨到这个份上,他不再往宣副官身上想,只以为我们是要问别的。可见,刚才给的宣副官的方子,是真实无误的了。”
白雪岚默默点了点头。
如果姜御医给宣怀风的方子有问题,姜御医必定会心虚,以为继续受到刑讯,是因为自己作假被识破了。现在他迷惘不知所措,把别的秘密都招了出来,那就说明开始给的方子没问题。
白雪岚说,“那就按照商量好的办,把外头那几个弄醒吧。”
第二十章
外间客厅里,军马弁迷迷糊糊睁眼,把沉甸甸的头从桌子上支起来,说,“唉呦,怎么就醉死过去了?你们两个,都快醒醒。”
满屋子的酒气蒸熏,桌上两碟大荤也吃得只剩两三薄片贴在碟边上,酒坛子东倒西歪,地上湿了一片。
那两人一个趴在桌上,一个已经跌到了地上,被军马弁一叫一拍,也浑浑噩噩地起来,笑道,“一喝就忘了量。都是大娘不是,把酒拿了来。让师长知道我们执勤时喝醉了,要挨一顿好骂。”
陈大娘刚好在外头听见了,隔着窗子说,“好大爷们,别背后说人闲话呢,我可真真冤枉。”
一边说,她一边揭帘子走进来,拍着手道,“我好酒好菜的招待,倒是犯了错?早说了这酒是烈货,你们又说你们能喝的,才拿了过来。现在好,两坛子都喝得见底了,反过来说我的不是。不行,我要找姜大爷说理去。”
她年轻时也是红过一阵子的妓女,现在虽然老了,风韵犹存三分,马弁们见她又笑又嗔,哪里有半点怨气,何况又实在吃了人家的酒食,笑央道,“大娘,我们嘴坏,你就打嘴巴子罢。如今你家翠喜姑娘得着宠爱呢,我们好歹晚上陪着姜大爷过来瞧她,有功劳的呀,何必在姜大爷面前告发我们?”
军马弁问,“天也不早了,那位是不是该回去了?大娘帮我们问问。”
陈大娘说,“我去问问。”
出去片刻,陈大娘转回来说,“这下可不大好。姜大爷今晚高兴,听着翠喜那丫头的怂恿,也喝了几杯呢。谁承望他一个大男人,酒量浅的很,现在醉得可以了。不如,今晚在这里过一夜,等酒醒了再走?”
军马弁醉意未散尽,也还是知道轻重的,不然也不会被姜师长安排来保护他的叔叔了。留宿这方面,他又曾经得过师长的叮嘱,因此也不用多想,就摇头道,“不瞒你说,我们这一位,是身份顶重要的人。城里治安不好,在外面过夜是不行的。我看,还是这就回去。翠喜姑娘再不乐意,过几天我们再陪这一位过来好了。”
陈大娘无可无不可,便到那头屋子里,和翠喜说话。
不多时,陈大娘和翠喜便把姜御医搀了出来。
那军马弁是仔细人,晚上不慎喝醉了酒,醒来后是特别警觉的,见姜御医被两个女人从屋里搀出来,便仔细地打量一番,唤道,“姜大爷?”
姜御医浑身酒气,前襟湿了一片,大概是沾了酒水。脸色白中带红,双眼迷离,嘴里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一味的喘气,呼吸间皆是酒味,那是醉得没了神志了。
翠喜撇嘴道,“你呐,他都醉成这样子了,打响雷恐怕也叫动,怎么会应你?刚才就连他的鞋子,也是我帮他穿上的呢。”
军马弁见姜御医除了酒醉昏聩,别的倒没什么不寻常,放下心来,和翠喜说,“我们是偷偷出来的,这样醉醺醺回去,要是撞上上头的人询问,怕是不好分辩呢。”
翠喜说,“我妈叫你们留下来过夜,怎么又不答应?”
军马弁说,“那可不敢。得到的命令说是不许外宿,我不要脑袋了吗?还是快回去,让他睡一宿就好了。”